推辞不过,李行之接下御赐金牌。
刘顾纯催得急,一切准备妥当,李行之便乘舟北上,前后不过三日。临行前将严曦托付给了蔺容宸,又将梁砚文的一切安排妥当。蔺容宸见他眼中带泪,心头涌上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好似最后一面了。
李行之离开苏州的第二日,蔺容宸差人送来一车书籍。真的是整整一马车,将严曦的房间放的满满当当,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严曦又好气又好笑,偏生梁砚文对蔺容宸的做法赞不绝口。他到底顾忌人家是王爷,说的话不得不听,便也乖乖地读书了,至少在蔺容宸看来是如此。至于他一走,又是什么样,也就只有严曦自己知道了。
不过最近蔺容宸似乎有所察觉,如若不然,他为何让人将严曦的书全都收拾到李行之为他备的书房里?
严曦每日在他的注视下读书习字,如坐针毡。书总是翻了几页就忍不住喝口水或去一趟茅房一上午来回几趟便到了饭点。他竖着耳朵听见李游芳的脚步便欢快地将笔一掷,书本一扔,跃出房门,王爷,吃饭了!
蔺容宸望着他兔子一般上蹿下跳的背影,眉头紧锁。
待严曦放下筷子,满足地打了个嗝,蔺容宸悠然地以手指点着桌面,道:吃饱了?
嗯。严曦抹了抹嘴,王爷吃饱了没?
蔺容宸睨他一眼,以后每日功课未按时完成,不许吃饭。
另外,我记得你上次答应过我,愿鞠躬尽瘁。
啊是说过。到底是躲不过去,他提心吊胆了好些天,该来的还是来了。就是不知道蔺容宸会怎么变着法的折磨他。王爷需要严曦做些什么?
蔺容宸道:张珣今早外出办事,需几日后才能回来,本王身边无人伺候。
这是要让他顶张珣的班?是否这几日就不用读书了?严曦喜上眉梢,拍拍胸脯,王爷放心,草民一定好好服侍您!
嗯。蔺容宸颔首,补了一句,功课不许落下。
蔺容宸的房间连着书房,严曦卷了自己的小铺盖,在书房的角落打个地铺,方便随叫随到。他刚铺好床,蔺容宸便回来了,这一下午也不知去了哪里,王爷用饭了吗?厨房里备的有,我去热热。
不吃了,奉茶。蔺容宸往太师椅上一坐,便开始一天的例行提问,书都会背了?
会了。严曦点点头,将茶水端给蔺容宸,笑嘻嘻道,王爷要不要考一考?
考是自然会考的。蔺容宸啜了口茶,继续道,字都写完了?
严曦将一沓鬼画符递了过来,写完了!跟昨天比,是不是有很大的进步?我觉得我今天写的特别顺畅,一气呵成!
蔺容宸捏了捏额头,确实有很大的进步,更辣眼睛了。他这一气呵成,特别顺畅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王爷今日累了吧?我给你捏捏肩膀。严曦也不管蔺容宸同不同意,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手劲倒是刚刚好,蔺容宸放松下来,闭上眼舒服地吐了口气,相比之下,赵珣那糙汉子就没这么细心了。
王爷。
嗯?
你在京城也很忙吧?
嗯。
严曦心想,那你还不走!还留在苏州干什么!王爷这次来苏州不单单是给祖父祝寿吧?
蔺容宸张开眼,面色沉凝,你觉得本王来苏州还未什么?
严曦沉吟一下,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你肯定是不放心祖父收下我和兄长,前来调查一番。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蔺容宸轻掀唇角,我虽不知道太傅为何会将你接到府里,但你既已入了李家,就要时刻顾忌太傅和皇家的颜面。
王爷放心,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出格的事情,断不会做。严曦一心想哄得蔺容宸开心,早早离开苏州。
你知道便好。行了,掌灯,研磨。
咦?严曦俯下身,趴在蔺容宸衣领上使劲嗅了嗅,灼热的气息扑在蔺容宸的耳边,他浑身一僵,火烧屁股般站了起来。严曦捂着被蔺容宸撞击的下颚,痛的泪光闪闪,王爷为何突然起来
蔺容宸怒道:你在我脖子上乱嗅什么?成何体统!
我就是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严曦换了只手,继续托着下巴,泪珠哗哗的掉,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蔺容宸一时语塞,想起身上从何而来的香味,心里莫名一虚,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嫌疑,你管那么多作甚?
严曦擦掉眼泪,不依不饶道,王爷身上沾染的可是青楼女子身上的香气?
王爷下回要去来找我这姑苏的青楼勾栏之地,我可是如数家珍。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毛遂自荐。可惜蔺容宸的脸色不但没有一丝缓和,反而愈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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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曦并没有真的去过青楼,你们懂的
第9章
春风十里
如数家珍?蔺容宸阴恻恻地看着他,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果然空穴不来风。你若再敢踏进青楼半步,本王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他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严曦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定是十分的惨烈,啊哈哈王爷误会了,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只是这苏州的文人学子,严曦不识一百,也见过八十。这个如数家珍都是从他们那道听途说得来。你也知道,才子嘛,最爱风雅之地
欲盖弥彰!蔺容宸懒得听他瞎编,本王不管你以前如何,以后再去,就别怪我不顾及太傅!
当然,当然!严曦连连点头,赶紧将沾了墨汁的狼毫双手呈给蔺容宸,王爷这么晚还读书习字,这才是我该学习的!
蔺容宸皱眉,少拍马屁!
是。严曦讪讪一笑,这马屁倒是拍到马蹄子上了。他正想着该说句什么来化解眼下的尴尬,却见蔺容宸落笔如飞,便忍不住凑了上来,王爷写的是什么?
宣纸上浓墨重彩的五个字为天地立心。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蔺容宸微讶,侧目道:你居然听过这几句话倒是难得。
严曦揉揉脑袋,打了个哈哈,这个听祖父说的。王爷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抱负,实在令严曦汗颜。怪不得祖父常叫我向王爷学习。
蔺容宸写完这几句话,竟握笔不动,任笔尖的墨渍滴在字迹上。
王爷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