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嘉似乎是释然地笑一声,随即道:他白担心了,我和你对戏不会有问题。
关殊一瞬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是指谁?关晓赟吗?担心如此体贴入微,并且受方切实能感受到,陆从嘉已经接受他?
陆从嘉眸光已经回复平和,简短说:原本计划是分开拍摄,我担心效果,昨晚和导演商量着,还是决定一起拍。
关殊想,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回答,好。
他原本想旁敲侧击,看陆从嘉和白七仪的关系,结果关晓赟似乎也需要注意。他之前惦念许清乐,他需要在意的人可太多了。
各部门准备导演扯嗓子喊着,8725镜头第一次!
陆从嘉的气势立即发生变化,漫不经心转为磨砺成熟的稳重,稳重遮掩着近乎狰狞的执拗。他不理解师父的意思,为什么要他从前线退下?难道魔教不该杀吗?他抬起眼,看着他最为尊重的师父,牙关咬紧,琥珀色的眼眸里偏偏氤氲澄澈的光芒。这象征着云间内心的矛盾。
关殊一瞬屏息。
在他的印象里,陆从嘉几乎没有哭过,唯一一次近乎流泪的,是他酒醉的那一晚他清楚自己没醉,却酒意浓郁,酒不醉人人自醉。再有一次,就是申领离婚证的那天。但那天他流泪过吗?似乎没有,或许是他的妄想,陆从嘉那时候就宣布他不喜欢自己了。不喜欢了,就不必再哭。有什么好哭的呢?
关殊?别发呆导演喊醒他。
一旁的人发笑:别是看呆了吧?醒醒,现在在拍戏!
关殊醒过神,见陆从嘉抿着嘴捂着太阳穴,近乎恼怒地看着自己,连忙道歉。
他认真拍戏。终于没再出意外。
中午歇息的时候,剧组里的人吃盒饭,而演员有各自的营养餐。关殊准备回酒店吃饭歇息的时候,见着陆从嘉往走廊的尽头去尽头只有一间洗手间。
鬼使神差,关殊跟了上去。
陆从嘉的脚步有些踉跄,关殊下意识想上前去扶。他也真的打算这么做,可走上前了,陆从嘉冷淡的视线一瞥,他就愣在原地。
毫不掩饰的,几乎不存在于他温柔琥珀眸色里的,厌弃。
滚开。
关殊清晰地理解眼神里的含义。
陆从嘉已经继续朝前走去,他的目的地确然是洗手间。关殊后悔他没有强硬地扶住他,陆从嘉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他现在甚至不敢上前。
他眼睁睁见着陆从嘉走过漫长的走廊,走入洗手间,随即响起一阵水龙头流水声。
很枯燥的声音,哗啦啦,再没有别的。
过了不知多久,声音停下。
面色平淡从容的陆从嘉走出来,脸上有些水润,看着有些精致娃娃的可爱感。
陆从嘉甚至没有给他眼神,彻底的漠然。
关殊一瞬间认为,他像刚才一样厌恶地瞥自己一眼都好。
毕竟陆从嘉确实有很多理由厌恶他,误会他参加宴会,误会他另有所图,误会他本质和那些圈里十八线的小明星没有区别。他现在都开始厌恶误会繁杂的自己。
他更厌恶不敢开口的自己。不管是开口询问误会,还是开口表达爱意,他都没做到。他会看着陆从嘉精致温和的面庞发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NG。
他除了拍戏以外,一无是处。
现在,因为心里装着对陆从嘉的复杂心思,他连拍戏都要不行了。
走廊尽头投下灿烂的阳光,现在是九月,太阳还很灿烂,却已经有一丝秋天的凉意。关殊的心也一点一点凉下去。
他似乎应该消失在陆从嘉的世界里。
陆从嘉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依稀感知出一丝薰衣草香。
他知道陆从嘉会因为拍戏失眠,推荐了薰衣草香水。
于是关殊手起刀落,杀死过去的自己。
他迅速追上陆从嘉,跟在他的身后,声音沉郁地开口:对不起。
陆从嘉没理他,脚步没有更快一分,太阳穴上的青筋依旧在跳,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关殊又说一次:对不起。
他原先以为走廊漫长,可现在他只觉得走廊说不出的短,短到能听到剧组嘈杂的分饭声。
关殊急忙道:我不应该误会你,也不应该一直没有和你说明心意,更不应该一头扎入拍戏中逃避这些问题
陆从嘉终于按住太阳穴,回过头。
他用堪比对于祁凡(他的便宜弟弟)般漠然的神情看着他以前喜欢的人,声线竟然还有些惯有的温和。
和我什么关系?
第37章
陆从嘉回到酒店后吐得昏天黑地,气得艾助理原地转圈圈,几乎想联系关晓赟让他打飞的救场。
没事,反而是陆从嘉哭笑不得地安慰,一点生理反应而已。
艾助理的神情一瞬间变成惊悚:老师您怀啦?!
陆从嘉:囧_囧
吐完之后,陆从嘉不再偏头痛。他躺在沙发休息,人也看得开。
偏头痛一半是因为关殊近乎深情的眸光带动的生理反应,一半是因为失眠补眠带来的身体不适。
在艾助理不解的目光中,陆从嘉简短地解释了失眠补眠的部分,他之前失眠是挺凶的。骤然闻香水助眠,身体也不习惯。
至于关殊他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他之前确实喜欢过关殊,身体偶尔还会因为关殊的回头带来一些负面的生理反应,他能理解。他短短二十来岁的人生中有六年用来喜欢关殊,根深蒂固,承认才能和解。和解之后才能彻底放下。
陆从嘉平和地午休。
.
陆从嘉的生活十分简单,拍戏,研究剧本,休息。各划出八个小时,占满他一天的时间。
连轴转,关殊出现都不能占据他更多心神。
剧本的厚度在飞速变薄,仙宗内部的矛盾,魔教内部的矛盾,魔教的起源,云间在为好友报仇和探寻魔教本源的过程
神情略有些暴躁,神色锐利如刀,身姿挺拔如松,似乎成了陆从嘉新的面具。云间是一个锋利的人,与他完全相反。
一次拍戏中场休息,白七仪木着脸塞给他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神色稍微收敛一点。】
陆从嘉略一愣,按一下眉心,低笑着问:谁给的?他觉得字体有些眼熟。
白七仪依旧是懒懒散散的腔调,我给的。
别闹,我认真问的。
陆从嘉见过白七仪的字,狗爬一样。白七仪专科毕业,曾经闹过写出察颜观色的文盲笑话。
白七仪满脸你真是追根究底的嫌弃,想了一阵:云相琢给的。
陆从嘉:算了,不问你。
云相琢,他的前队友,现在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是袁老先生的情人,现在在拍《冬夜暖炉》。《冬夜暖炉》似乎抄了他的《冬日暖阳》,他还没来得及看调色盘。
中场休息,下一场陆从嘉的戏份只有两句话,四周是人来人往,角落有一个黑衣黑帽的人缩在角落。陆从嘉没有留意,摇摇脑袋,和白七仪闲聊,你什么时候杀青?就这两天了吧。
白七仪摇头,咧出笑:后天,是这三天的事。
陆从嘉点点头:之后要做什么?他有些为白七仪焦心,董钦这个经纪人实在令人感到心里发毛。
白七仪歪着头想了想:参加一个演技相关的综艺立人设,还有一些商演,另外董钦似乎想把我塞进一部电视剧当男主。那部剧已经被云相琢内定了,也不知道董钦想怎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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