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再找人去问问江阮,别管他经纪人,直接找他,谢时屿说,如果他答应接的话,我就来演。
他在片场外隔着车窗看到江阮远远地朝他望了一眼,路过化妆间瞥见他清瘦的背影,还有白皙昳丽的脸颊,在酒店寂静无人的走廊上,被他抱着一捧浓艳的玫瑰花撞了满怀。
真想对他说一句别来无恙,也希望他真的别来无恙。
江阮想假装听不懂谢时屿那句话的意思,但已经昭然若揭,他现在继续装,未免太矫情了。
不考虑一下我么?谢时屿直截了当问他,丹凤眼弯出笑意,都是单身,谈个恋爱也无妨吧?还是你想接着说,你有男朋友?
江阮舔了下嘴唇,想着该怎么拒绝。
却被谢时屿及时阻止。
不用急着拒绝我,我没催你马上答应,回去想想再给我答复也不迟。谢时屿等他吃完碟子里最后那块剁椒鱼,接着说,我承认我是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但不是现在,等你想好怎么告诉我再说,行么?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江阮只好胡乱点头答应。
临到离开餐馆,谢时屿搭了下江阮的肩膀,掌心蹭过他手臂和手腕,最后情人似的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说下流话,就算不想谈恋爱,你也随时可以来我的房间。
江阮离他近的那边耳根和脸颊都烧得发烫,暗自咬了下牙,忍不住小声说:你平常都是这么追的人吗,骗到不少人吧?
也不一定,谢时屿揣摩到些许酸味,笑了一声,你不就没有同意吗?
谢时屿真的说到做到,留给他时间,江阮稍微松了口气。
回到酒店后一夜无梦。
隔天就要拍那场分手戏。
楚听冬的脚踝在比赛时跌倒受伤,曾经在国内外辗转治疗,效果都不是很好,至少完全不够让他重返赛场,早就觉得没有希望了,结果三月底的时候,楚听冬忽然接到了他以前教练的电话。
说之前他一直没能等到就诊名额的那个医生,近期会开放挂号,他治疗过无数运动员,尤其是像楚听冬这种损伤。
吴玉兰向来反对楚听冬花滑,这次神情空白了片刻,竟然主动去催促楚听冬出国治疗,妈妈知道你一直想回省队,这个机会很难得啊,你要是能治好,说不定还能再比赛呢?
楚听冬知道,她一方面想让自己治病,另一方面,想让他离开钟寻。
咱们就剩这几场重头戏了,整个剧组不分昼夜运转了将近三个月,所有人尽管疲累但都紧绷着一根弦,张树给演员和工作人员打气,一鼓作气拍完杀青!
江阮弄好妆造就在旁边等着,跟谢时屿对戏。
这次又是他的主场,台词一大堆,一句比一句长,堪比鹦鹉饶舌,没等对完戏就口干舌燥,谢时屿却全程都不怎么需要开口,格外舒服。他暗自瞥了谢时屿一眼,以为对方没有发现。
结果谢时屿挑了下眉,起身时顺手拨弄他的小揪,走了,小鹦鹉,话真多。
场记喊人,净场!
然后打板。
一镜一次!Action!
钟寻也知道了楚听冬有希望治病的消息,他压根没想过楚听冬可能会不去,他觉得在楚听冬心里,花滑肯定比他重要啊,他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楚听冬出国的话,万一真能治,那可能高考才会回来了,毕竟机会太难得,不是有钱能买得到的,要配合那边的医生,错过就不知道下次是哪一年,而运动员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那他俩就得异地恋了。
你去国外不许跟人乱搞啊。江阮趴在谢时屿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泄愤似的锤了几下。
谢时屿懒得理他,坐在地毯上,靠着床看书。
江阮见他不说话,撑起身,去床边坐下,雪白的小腿耷拉在谢时屿肩膀上,柔软的腿肚蹭过他侧脸和耳畔。
谢时屿皱眉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阮下了床,踩着地毯往他腿上坐,然后往他怀里钻,摸他的腰背,又往下抚到了胯,自己身上的宽松T恤被蹭得撩起,谢时屿呼吸一重,咬牙切齿,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趁着没走,你多搞我几次啊,江阮理所当然地说,免得去了国外,你再绿了我。
神经病。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江阮简直气晕,没见过这么不温柔的人,这种人居然还能有对象,多亏他眼瞎。
等到导演大发慈悲喊了卡,江阮快要烧着了。
他差点连滚带爬从谢时屿身上下去。
偏偏谢时屿火上浇油,伸手假意扶他,含笑低声跟他说:我在国外真的没跟人乱搞过。
随便你搞谁。江阮红着耳根憋了半晌。
之后几场都是外景。
钟寻以为楚听冬肯定会走,所以酸得不加掩饰。但楚听冬挣扎犹豫了许多天,他不想走了,可能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但是他不想留钟寻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父母原本就对钟寻漠不关心,现在又有了孩子,更不会管他。
他经历了两年堪称煎熬,毫无盼头的治疗,如今又一场可能没有结果的折磨,和一个笃定可以实现的未来同时放在眼前,他想挑后者。
别说吴玉兰无法理解,就连钟寻都懵了,这他妈到底谁是神经病?!
但楚听冬已经决定了,不打算改变。
夜晚灯光打亮。
二镜一次!Action!
他真的有病吧?江阮叼着烟都忘了抽,卧槽,他一直特别想治腿,说不去就不去了,我算什么玩意儿啊,不至于为了我留下吧。
估计怕你在家受委屈。狐朋狗友啧了一声。
其实他也能想到,就江阮家那样,现在继母有了孩子,那江阮就彻底等于不存在,高三待在学校,说不定都没人记得他了,哪儿还会管。
真不值得,江阮埋头吸了口烟,烟圈很快散到了初春的夜风里,为了真爱也就算了,我他妈配吗?
下一镜转场就是分手戏份。
江阮莫名有些发怵,好像戏里戏外都是他先对谢时屿说的分手,连说对不起都多余了。
场记再次打板。
身后就是初春刚刚解冻的护城河,江阮跟发小蹲在栏杆旁边吸烟,烟灰落了满地。
你说你当初怎么想到要骗他的啊,发小抱着胳膊,感觉真离谱,现在好了,他还真的喜欢上你,为了你跟家里出柜了,那不是合你心意了吗?你又不高兴了。
那我又不是同性恋,江阮点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我就不委屈啊,给他占那么多便宜,他偷着乐吧。
他偏过头跟发小说着话,隐约听到了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嘴里的烟好像突然间苦涩了几分。
语气却仍然散漫不经,我就是故意骗他跟我在一起,然后去找那老头出柜,好气死他,都是我的错吗?他要是不揍我,稍微对我好点儿,我也不至于非得这么跟他对着来,楚听冬吧,算他倒霉。
江阮话音刚落,被发小猛拍肩膀,他起身回过头,看到了谢时屿,烟灰被风吹落,烫得手背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