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看着他们,眼中露出几分讥笑,故作关切地问道:要不要送你们啊?
唐谦阴阳怪气回敬他:可别,我们受不住这份待遇,你们还是歇歇留给贵宾吧。
对不起啊,路小南说,本来大家开开心心出来玩,结果多了这么一档子事。
KTV本来就在小巷出口,若是想到商业街,就得再顺着小巷走回去。几人刚踏入小巷,就觉得一阵阴风吹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冯周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虞少淳还抓着他的手腕:该松手了吧?
不,虞少淳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话音未落,前方昏黄的灯光下就慢慢走出来几个人影。这些人影身形高大,手里拎着棍棒一样的东西,显然并非善类。
虞少淳连忙转身,就见又有几个彪形大汉缓缓上前,堵住了他们后退的路。
报警,虞少淳低声说,路小南报警。
路小南被这阵势吓得手脚发凉,颤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按亮屏幕,就听见有人粗声粗气地说:刚刚不还挺狂吗?现在怎么不狂了?
虞少淳勉强保持镇定,尝试和他们交涉:我们押金没退,也不在你们店里继续消费了,现在还来堵我们不太好吧?
少他妈废话,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领头人的脸在灯光下一闪而过,正是最开始来找路小南的那个络腮胡服务员,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都他妈不知道哪条道上的罩着我们店。
这几个人心有灵犀,络腮胡子刚说完,他们便拎着棒球棍一拥而上。黎国豪下意识地把路小南三人向边上一推,左胳膊来不及躲,生生挨了一棍子。
疼痛瞬间顺着骨骼四散开来,他捂着胳膊大喊道:虞总,他们球棒是钢的!
靠!虞少淳刚躲开一根球棒,另一根便呼啸而来。他连忙向左一闪,却发现那根球棒并非冲他而来,而是要打他身后的冯周。
那壮汉啐了口痰:以为我他妈瞎是不是?看不见你报警是不是?
冯周刚打通报警电话,就见一根球棒裹着风向他右手砸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身子向后倒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人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球棒又径直向冯周砸去。
虞少淳听见他吃痛的呻丨吟,只觉得脑门涌上一股血,像头豹子一样腾地弹跳起来撞向那人。
壮汉冷不防被撞得一个趔趄,骂骂咧咧地回头,虞少淳趁机向前一扑,抱住了倒在地上的冯周。
虞少淳长这么大没打过几次架,就算打了也从来没赢过。他怕出血怕疼,能动嘴吵架绝不动手开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冯周。
在地痞流氓的破口大骂声中,在路小南报警的抽噎里,在黎国豪和唐谦的怒吼下,他紧紧拥着冯周,任凭后背挨了不知道多少下棒球棍的打,忽然觉得世界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冯周因为疼痛而急促的呼吸。
好在冬天穿得多,虞少淳苦中作乐地想着,至少不会被揍得太狼狈。
幸亏这群人没往脑袋上打。打后背他还凑合,但是用头开玩笑真的开不起。
他也只是个稍稍勇敢一点的普通人罢了,只有一点勇气去护住这个离自己最近的人。
警车呼啸着及时赶来,红蓝交错的灯塞满了整个小巷。路小南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倏地松了,靠着墙瘫软地跪坐在地上。
黎国豪和唐谦脸上都挂了彩。一个嘴被牙磕破皮了,另一个额头上划了个口子。路小南被邰枚藏在一处凹进去的墙侧,才能躲开这群流氓报警,而邰枚脚卡在两块砖之间,好不容易才拔了出来。
反观伤得最重的是虞少淳和冯周,一个额角上磕了个大包,另一个被拉起来后站都站不住。衣服上全是灰和土,与伤口流出的血黏连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吓人。
几个人被分别塞上了两辆警车,直接送往离得最近的医院。
虞少淳上车后稍微缓过来一些,后知后觉自己正靠着冯周的肩,于是心安理得地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
他刚动了一下,冯周立刻问道:伤要不要紧?
我......
虞少淳戏瘾上来,刚想逗他,抬头却撞入那双隐在暗处的眸中。
他从来没在冯周脸上看见过除了淡漠和笑以外的神情,就好像游离在三界红尘之外的神明,永远不会有太多属于人类的情感。
可偏偏冬夜晦明不清的光影却清晰地在他眉眼间勾勒出了也许是心疼或者担心的神情。
虞少淳眨眨眼,那吉光片羽般的担忧又倏地隐去,回归了一片波澜不惊的淡漠。
神像莫名温柔的眉眼永远只会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臆想吗?
这种感觉糟透了。
虞少淳忽然觉得鼻子发酸,有点委屈。刚刚还没怎么疼的淤青们似乎约好了一样,排山倒海的疼痛一齐在后背叫嚣起来。
他眉间掠过一丝倦意,强撑着支起身子,向旁边挪了挪。
怎么了?
没,虞少淳低声说,没怎么。
前面坐着的两个民警正聊着工作,没人注意后面这一方狭小天地的暗潮汹涌。
虞少淳第一次有这种挫败的心情。
他对冯周好像一直是单向付出,冯周回馈给他的东西少之又少。虽说虞少淳并不是为了回报而去做这些事,但时间一长难免有些委屈。
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你怎么了?
虞少淳猛地从思绪中回神:没怎么。
他目光一转,停在冯周的手上:你手怎么肿成这样?
没事,冯周不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一下,就肿起来了。
虞少淳忽然想起自己扑倒在地时不知何处覆上后脑的一方暖意。
它消失在两人被拉开的一刹那。
可偏偏那个时候他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后背挨的棍子上,忽略了这对于冯周来说跨出的极为艰难的一步。
十来分钟前,昏暗小巷的刀光剑影里,一个少年用身体护着另一个。而被保护的那人艰难地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头上。
他心头一动,像是冬眠的虫听见惊蛰的春雷后探出触角,轻轻挠了挠松软的土壤。
你......
虞少淳想说什么,却沉默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个冯周这个有些孤僻古怪,但偏偏又在笨拙地学着如何回应他善意的乖小孩。
冯周踟蹰半晌,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
他轻声说:我......很担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两条知识点
(语文)三山:蓬莱,方丈,瀛洲
(历史)三民主义的思想并不是完美的,而是有其局限性。民族主义未明确提出反帝,民权主义未将整个地主阶级作为革命对象,民生主义未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
第44章
两辆警车把挨揍的几个人送到医院后,马不停蹄地回去照料那些KTV雇的小流氓,只留下两个人给他们录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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