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倒在他洞口前的地上。
他走过去,摸到了对方身上一处本已结痂的伤口,此刻又在流淌鲜血。
是先前那人。
他只好再次将人救回去,只是那人醒后第一句,却是。
我是谁?
他没有办法回答,只能摇头。
你救了我。那人沙哑道。
他点头。
多谢。
不用谢。他说,你受了伤,先这里休息,我要出去寻找食物了。
食物。那人却低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忽然道:等我。
他还来不及阻止,那人就起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回来,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些山中野物。
对方用木石生起了火。
火焰逸散出的暖融热意,让他感觉安宁。
一股香味传出,是那人在烧烤野物。
他想了想,也去山林里去找了些野果回来,递给对方。
先前他也曾喂给对方果子,对方不吃,可这回却是接了过去,同时,递了些烧好的肉过来。
食物。对方说。他接过来,很快吃的一干二净。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饱餐过一顿了。很开心。
吃完后,他又问对方,你要走吗?
这回,对方却没有再如先前般沉默,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便说:不走。
那人说不走,便当真留在桃谷之中。
那人身上的伤势似乎一直都没有好全,因此声音也一直沙哑,又因失了记忆,性情便显得十分木讷而沉默。
尽管如此,却依旧教了他许多东西。
他对这个人,也慢慢生出了依赖之心。
他整个幼年未曾感受过亲情,可与这人在这桃谷中相依为命,却感觉生命里有些东西,在被慢慢补全。
画面忽然又转。
他在雷雨之中奔跑。
雨点敲打着他的背脊,发出轰鸣。
九天九夜。
他找不到人,终于脱力坐倒在被雨打风吹的桃花林里。
那人从雨声中而来,又从雨声中归去。只留下了一瓶丹药,和一枚墨玉。
他再次在雷雨夜中被人抛弃。
惊雷声响在耳畔。
叶云澜忽然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怔怔看着屋顶房梁,缓缓眨了眨眼睛。
室内光线昏沉,他听到喧嚣的雨声。
外界也如梦中一般,正下着磅礴的雨。
忽然一道闪电掠过,照亮了房间。
轰隆!
他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正靠在窗边。
沈殊?他从床上支起身,乌发从肩上垂落,声音低哑,窗边寒凉,你不睡觉,站在那做什么?
我昨夜早睡,方才刚醒,睡不着便在这站会儿。沈殊道,时候还早师尊,你好生歇息。
窗外又有雷声震响。
叶云澜睫毛微颤了一下,起身点起烛火,低声道:为师也睡不着了,正想起身看会书。你去帮为师泡壶茶过来吧。
沈殊似乎迟疑了一下。
叶云澜:怎么?
沈殊摇头:没事,我马上就给师尊泡茶。
少年一走开,他身后的窗子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风雨灌入进来,微冷。
叶云澜走过去想将窗子关上,却发现窗台上的窗栓坏掉了约摸是因为今夜的风太大打坏的。
他反应过来,原来沈殊方才一直站在窗边,是在用背脊支着窗,为的,只是让屋中风雨无扰,而他能睡得安宁。
外界雷雨纷扰,寒意深深。
心口却有暖意流动。
他想,前世的事,到底都已过去。
无论他曾遭受过多少苦厄,至少这一世,他已不再孤身一人。
他也有自己的徒弟了。
清晨,叶云澜正抬头整理书架上的书。
上面大部分他都已读的差不多了,便唤来沈殊道:你替为师去宗门书阁将这几本书还了,另外再借几本来。
他说了需借那几本书的名字,沈殊听了点点头,便出去了。
回来时候,却两手空空。
怎么?
沈殊抿了抿唇,道:书阁弟子说,替人还书可以但我没有内门弟子令牌,没有资格在书阁借书。
叶云澜凝眉,他离开天宗太久,一时间竟没有记起来,即便他收了沈殊为徒,对方还不算是内门弟子,还需他亲自带着沈殊去一趟宗门内务堂登记,让沈殊领取内门弟子令牌,才能在宗门里活动自如。
是我疏忽了。他道,沈殊,你随我来。
内务堂在青崖峰上。
外界雨还在下,山路上雾蒙蒙一片。
叶云澜拿了竹伞撑开,唤来沈殊。沈殊牵住他衣袖,靠在他身边。
师徒两人一同在山路上走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显得十分和谐。
空气中浮动着清冷的香,沈殊想,如果这条路能够永远走下去就好了,那样,他就能和师尊一直同行,并肩向前。
只是这种和谐,却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阿澜,怎不和师兄介绍一下,你身边那少年是谁?
青崖峰山道上,容染站在雨中,手上也撑着伞。
隔着雨雾,他秀美的眉眼极为漂亮,好像山水作画,美眸看向叶云澜时候,更有几分欲语还休的意味。
沈殊却忽然攥紧了叶云澜衣袖。
他对人世间的恶有天生的感知,眼前这人分明对他师尊有着很强的恶念。
我是师父的徒弟,沈殊忽然抢在叶云澜开口前出声,他歪了歪头,你又是谁?
你是阿澜的徒弟?容染神色微变,复又笑盈盈看向叶云澜,阿澜,你收了徒弟,怎也不告诉师兄一声,好让师兄为你的弟子准备见面礼呀。
他仿佛随口提及般道:阿澜上次那么匆忙出门,就是去找他么?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沈殊,发现这少年生得瘦弱,除了相貌尚可入眼,并无什么出色之处,修为更是低微。
叶云澜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货色,连他的道歉恳求也不肯细听,说走就走?
容染微笑不露破绽,对沈殊道:我是阿澜的师兄,阿澜刚进宗门便与我相识,曾是我的救命恩人,算起来,我和阿澜认识也已经有七八年了。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上品灵剑,递给沈殊,师侄,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沈殊没有立时接过来,只仰头看叶云澜。
不必收。叶云澜侧头对沈殊道,转回来再看容染,神色十分冷漠,容师兄,我说过你已不欠我什么,你不必给我徒弟送这样昂贵的见面礼。
容染:收徒可是大事,牵连修士自身因果极重,若可以,师兄也想帮忙给阿澜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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