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膳前,于行之和柳向晚结伴进宫。
柳临溪今日特意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袭天青色的长袍,整个人显得很精神,若不仔细分辨,倒真看不出他身上还有未清的余毒。
回京这几个月,倒是略长了些肉,没那么单薄了。于行之打量了柳临溪片刻道。
于兄这是笑话我不思进取,缺乏锻炼吧?柳临溪笑道。
于行之道:我倒是颇为羡慕,进京这些时日也想学学你如何不思进取呢。
除了原主的记忆中,柳临溪这是第一次见于行之,但他并未觉出什么陌生感。大概是于行之这个人的气质太过平和,相处起来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所以很容易拉近距离。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柳向晚和原主疏离,却能和原主的同僚这般亲近。
宴席上,李堰朝于行之寒暄了几句,赞赏了他在西北的功绩。
于行之一直不卑不亢,表现的十分得体。
期间柳临溪给于行之盛汤的时候,衣襟略一扯动,露出了脖颈处的红痕。于行之目光落在那处不由一滞,随即淡淡一笑,李堰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挑了挑眉。
我看你胃口不错,但血气似乎有些不太足,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于行之问柳临溪。
前些日子生了场病,不过调理至今,已经没有大碍了。柳临溪道。
中毒一事牵扯到老王爷和太傅,柳临溪自然不会对于行之提起,免得节外生枝。
于行之闻言眉头一拧,开口道:我搭个脉看看。
柳临溪闻言失笑道:倒是忘了你还有这个本事。
于行之在军中之时很喜欢看杂书,懂得颇多,于医术也有些研究。此前他嫌军中的大夫技艺不精,经常出言指导,有时候也会亲自为军中的儿郎们看病治伤,医术或许比不得太医院的太医,但却一点也不比军中的大夫差。
柳临溪抬手就要让于行之搭脉,李堰见状大惊失色,忙道:于将军还会医术呢?
臣并不精湛,但在军中之时经常为柳将军诊脉治伤。于行之道。
柳临溪并不知李堰的顾忌,心想自己中毒一事连太医都未必能诊明白,想必于行之也没那个本事。而且他也挺好奇的,想看看于行之的医术究竟如何,万一真诊出来了,他搪塞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行之伸手搭上柳临溪的脉。
李堰神色紧张,心虚地看向柳临溪。
只见于行之面色几经变换,时而疑惑,时而讶异,似乎颇为纠结。
怎么,你这是诊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脉象?柳临溪笑道。
柳将军的脉象于行之似乎颇有些犹豫。
柳向晚见状,开口道:于大哥可是带兵打仗之人,替兄长诊脉不过是心血来潮,难道还真能抢了太医们的风头不成?依向晚看来,他这是不敢轻易开口,怕折损了自己西北第一名医的声望。
哈哈哈哈。柳临溪闻言大笑。
于行之面色一缓,放开柳临溪的手腕道:我这点小心思,倒是被你弟弟看得透透的了。
于行之玩笑几句并未对柳临溪的脉象做何评价,李堰见状不由松了口气,朝柳向晚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柳向晚淡淡一笑,转头看了一眼柳临溪,若有所思。
午膳后,李堰特意叫了褚云枫去御书房,将今日的事情朝他说了。
陛下不必太过紧张,柳将军有孕不足两月,于将军虽然会些医术,却未必能诊出来。再说了,他既然未当面戳破,大概心中多少有些分寸。褚云枫道。
李堰闻言若有所思的道:于行之在西北多年,说不定对西域的毒有些见解,将来若是有机会,你可以找他探讨一下。
陛下是对草民的医术不信任?褚云枫道。
朕只是算了,没事,你先下去吧。李堰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打发褚云枫走了。
从宫里出来之后,于行之便一直深锁眉头。
柳向晚心知他一定是诊出了什么,便问道:兄长的身体,可有异样?
向晚,你方才为何阻止我?于行之问道。
我见陛下神色紧张,似乎是怕你诊出什么来,万一你当场戳穿,恐会惹来麻烦。柳向晚道。
他一直是知道柳临溪中毒一事的,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于行之诊出了柳临溪体内的毒。此事颇为隐秘,李堰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于行之当面说破自然会不妥,所以他才会阻拦。
况且,虽然事后李堰一直没有朝柳向晚提过柳临溪中毒一事的细节,但柳向晚见柳临溪身体日渐恢复,便猜到那毒多半是解了,自然不会莽撞地去追问。
我也觉察了陛下的紧张,所以很是迷惑。于行之道:你兄长是喜脉。
喜脉?柳向晚惊讶道:兄长有孕了?
是。于行之道:我不大明白,这是喜事,陛下为何怕我诊出来?
此事会不会兄长也不知道?柳向晚道。
于行之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那就更奇怪了,陛下为什么要瞒着你兄长?
柳向晚思忖片刻,一时也有些疑惑,但此事显然不太正常。
不久后,入了腊月。
腊月初八这日,李堰着人在京城多处摆了粥棚,施腊八粥。
柳临溪在宫里早就闷得够呛了,今日自请出宫去施粥。李堰不大放心,但又不忍让柳临溪失望,便差了刘一带着一半的暗卫跟随保护,又让遣了一队禁军的人跟着,这才放心。
柳临溪想着去看看柳向晚,便径直去了太学外头的粥棚,没想到于行之也在那里。
兄长竟然也来了,这么冷的天,仔细别着了凉。柳向晚拿了个手炉给柳临溪,怕他吹了风,特意让他到避风处待着。
柳临溪无奈道:我又不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你这么仔细做什么?
怕兄长累着了。柳向晚道。
我好歹是个武将,施个粥能有什么累的。柳临溪笑道。
柳向晚闻言笑了笑,随后和一旁的于行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柳临溪并不知道自己有孕一事。
近日天凉了,兄长可不要大意,太学之中已经有好几个同窗都染了风寒。柳向晚拿了件披风给柳临溪披上,仔细地系好衣带,叮嘱道:兄长若是有恙,陛下也要跟着担心了。
柳临溪老老实实让柳向晚给自己系好披风,这时有一个太学生路过两人面前,突然一个踉跄倒向了两人。柳临溪眼疾手快地扶住对方,却见对方面色苍白,额头渗着冷汗,似乎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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