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池一愣,才反应过来,葛苇这是顺着下午陈导的话在问。
陈导说顾晓池可以不用每天守在剧组了,当时葛苇也没说什么,顾晓池还以为她就是随便听了一耳朵。
却原来,葛苇也像她一样,记在了心里。
像是想了一下午,直到这时,貌似无意的开口。
顾晓池咬着一块土豆:我在考虑。
其实她心里是有答案的,在下午抽烟的时候就想好了。
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就不来片场了,陈导有需要叫她的时候,她再过来。
她想有更多的时间,去学校的画室,或者周骊筠的工作室。
她真正喜欢的还是油画。服装设计,诚如周骊筠所说,就是一个谋生的手段。而想要画好油画,纵然天分再高,也要勤加练习。
本来答案是早就想好了的,偏偏葛苇这一问,她又犹豫了。
明天我就不来了这句话,好像很难说出口。
她是学艺术的,神经细腻,当然可以听出,葛苇刚才貌似无意的那一问,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不忍心,但是
顾晓池犹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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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洗了手,葛苇又给顾晓池擦了一次手霜以后,去拍戏了。
顾晓池站在监视器后面,远远看着她。
葛苇坐在一个圆形的吧椅上,包裹着红色皮质的那一圈铁,还生了锈,深黄色的锈斑像衣服上洗不掉的污渍,很落魄。
穿一件吊带裙,一身丰腴的肉,此时像她的武器,全都白花花的露出来。X前挤着,手臂光着,手上的指甲油和嘴上的口红,都泛着明晃晃的漆光,说好听一点是复古,说不好听一点是过时。
偏她长得好看,这样艳俗明丽的打扮,放在她身上,就很成立。长卷发,撩在一边的肩膀上垂着,她唱歌的时候,头一晃,头发又掉在背后。
浓密的像一团海藻,应和着她的美人尖。
她在唱:吞下寂寞的恋人啊,试着辛苦的去了解。唱歌的时候喜欢歪头,扯起一边嘴角来淡淡的笑,妩媚又勾人,又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她这样唱着歌,一个年轻的无比禁yu的教授,愿意为她生为她死、为她赴汤蹈火这件事,就也很成立。
顾晓池在监视器后面看着,觉得自己也是这样。
为她生,为她死,为她轰轰烈烈的赴汤蹈火,也为她安安静静的吞下寂寞。
大部分在片场的时间,其实顾晓池的活确实不多,就是在等着葛苇。
有时候收工早,回家之后,葛苇还会再出门去一些应酬。
顾晓池试探着问过,以前是不是也有这么多应酬。葛苇想了想说也有,可能现在比之前再多三成。
毕竟是混娱乐圈,再大的咖位,也要遵守圈里的规则。
况且现在葛苇要帮着韩菁,不然韩菁独木难支。
顾晓池就画画等葛苇。心里担心着,下笔就有点抖。
有时候葛苇会给顾晓池发信息,大部分时候不。回家的时候,通常是微醺,因为葛苇酒量好,很少有人能灌醉她。
顾晓池的一颗心,直到这时才落了地,忙着去给她冲一杯蜂蜜水。
其实她也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葛苇在娱乐圈混了十年,对各种套路门清,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说明她在各种应酬的局上风生水起。
轮不到顾晓池一个快小她十岁的人,来担心她。
顾晓池太青涩,这样的担心她都不敢告诉葛苇,怕葛苇笑她。
小朋友。葛苇一定会揉揉她的头发:我喝过的奶茶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原版不是吃过的盐比吃过的饭多么?
葛苇总是这样,嘴上没个正形,什么时候都嘻嘻哈哈,不用任何人担心的样子。
可顾晓池就是担心。
那句特别文艺的话怎么说的来着,爱一个人,就好像有了铠甲,也好像有了软肋。
顾晓池觉得这句话有点矫情,但跟葛苇在一起,她真的变坚强了很多,也变脆弱了很多。
坚强到可以把葛苇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脆弱到这个巨大的考验过了之后,又开始胡思乱想。
并且,她不确定葛苇是不是也在这样胡思乱想。
有时候两人对坐吃饭的时候,葛苇会异常沉默。
不过那样的沉默很短暂,很快又恢复如常,问顾晓池:你觉得我刚才放的屁,是不是粉红色的?
又自我下结论:我们仙女放的屁,都应该是粉红色的。
自己一顿狂笑,刚才异常的沉默,就被带过去了。
顾晓池又看着眼前唱歌的葛苇。
像一朵花,哪怕是像开在黑暗中的曼陀罗,也一样灼灼盛开。
香气和美丽一同弥散,吸引着所有人的瞩目。
这谁顶得住啊。旁边有人在小声说:换我在酒吧里遇到她,也愿意为她反反复复的死去活来。
所有人都愿意。
葛苇就是这样明亮的一颗星。
顾晓池有时候会想,什么样的人,才配光明正大站在葛苇身边呢?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小小服装设计师,在大剧组只能给人当助理的那种。
至少顾晓池想,如果她最热爱的是油画,至少也在油画领域做到最好。
因为葛苇在她自己的领域,也做到了最好。
卡。陈导喊了一声,盯着监视器,反复回看。
脸上的表情很满意,严苛如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葛苇是所有导演的宝藏。
葛苇从镜头里面走出来,像是还没完全出戏,眼神带着点迷离。
她叫顾晓池:来帮我看看这衣服。
带着顾晓池往洗手间走。好像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去更衣室。
两人进了洗手间,葛苇把门锁了。
她背对着顾晓池,长长的鸡毛掸子一样的卷发撩到一边,在肩膀前面垂着。
后颈就完全对顾晓池暴露了出来。她微微低着头,就显得脖子特别长,天鹅一样伸着,露出脊椎隐约的形状,美丽又脆弱。
还特别白,被她的黑发衬着,在洗手间的灯光下,白的晃眼。
顾晓池怀疑自己有点吸血鬼血统,就很想凑过去咬上一口。
葛苇先让顾晓池帮她,调裙子吊带的长度:有点勒着我了。
洗手间很小,连隔间都只有两个,此时锁着门,葛苇一说话,跟有回响似的。
顾晓池伸手帮她调吊带。
已经很小心了,手指还是碰到葛苇的背。
戏里的时节是夏天,酒吧没有空调,只有两台很老式的电扇,挂在墙上吱吱呀呀摇头晃脑的吹。
为了营造夏天的感觉,片场的空调,对着葛苇这边吹着暖风。片场又闷,不透气,所有射灯打着,又亮又烫,灯光聚焦在葛苇身上。
她唱着歌,哪怕只穿一件吊带裙,背上还是沁出一层薄汗。
此时顾晓池的手指碰着,就有些滑腻腻的。
葛苇稍微动了一下,她的红裙蹭在顾晓池的牛仔裤上,衣料摩擦的声音。
很暧昧。
顾晓池的手指有点抖。
她们俩窝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洗手间,外面来来回回都是人,门虽然锁着,从底下的缝隙里还能看到不停有人路过,影子一晃一晃的。
顾晓池觉得自己不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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