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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总是受伤了。

他转身离开。

宋知哑然。

与雪地那次相比,他的心境可谓不能同日而语。那时候,宋知可以强行拽住方成衍,轻而易举地追上人高声质问,甚至还能吼男人两句。这次,他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看到男人这样一副薄情的样子,反而呆滞地在想,一个人前前后后怎么能有这样巨大的反差?

他心慌意乱地坐在那里,发觉自己真的被人拿住了。

书房的门合上了,发出落锁的声音。

宋知没回头,刚才的眼泪是被香烟熏出来的。可现在,他是真的想流泪了。

他傻傻地坐在办公桌上,没有再跟过去。缓了半天,才身影落寞地从那间书房走出。

下楼,方成衍不在客厅。

来来,坐这儿。老爷子热情地招呼他过来。

保姆把切好的果盘旋即呈上,有砂糖橘、车厘子、非洲大血橙、番荔枝水果切成瓣,表层溢出新鲜的汁水,散发出清甜的气味。

方长云把雕花果盘推过,让他先挑,宋知推脱不过,拿起一瓣血橙。

血红血红的颜色。

我也喜欢这橙子。老爷子成功找到话题,他转头告诉方成衍的母亲:在南方的时候,我就能和人家小知吃到一起去!

我俩都喜欢咸口、酸口。

他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发觉宋知情绪的异样:方成衍就不行,稍微吃点口味重的,直喝水!

咱们家都跟他吃不了一锅饭!

方晟在拔车厘子的茎儿,忙打断他爸:您小点声,天天吵吵说和成衍吃不了一桌菜。

别搞得人待会儿不下来吃饭了。

好好。方长云哂笑两声。

电视上在演抗日剧,是老爷子找的台。他吃着吃着水果,开始跟宋知解说。

后者始终生硬地干坐着,有时应两句。直到剧里演到一个农村媳妇在做饭,老爷子的话题便突然蹦到相亲上:春节还有二十来天吧?

我准备给方晟安排相亲,小知你到时也来。

宋知正努力扯出笑脸,想要拒绝。

结果方晟先开口:您省省吧!

我们仨都相不上,您就消停消停,让我们随缘吧,求求您了!

不是你们仨。老爷子没等宋知张嘴,喜笑颜开地说:我连长的孙女来北京了。

爷爷是军区大队,副军级,姑娘生在五好家庭!和成衍还是娃娃亲!他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脸上的皱纹被小幅度地牵动:那女孩我见了。

和人家小知一样活泼,一口一个爷爷管我叫得亲。

他转头看向宋知,叮嘱:成衍一个闷葫芦。

嘴里没什么滋儿灵话,叫他这阵子多跟你学着点,省得到人家姑娘跟前,也是被嫌弃的份儿。

宋知的笑容僵硬。

冻在脸上,跟假皮似的,掉不下来。

今年相亲没他份儿了?方晟叹气,哎呀,要怪就怪成衍以前找的那个真不行。

方晟真是个大嘴巴,什么秘密也秃噜给他爹,那晚回家时还矜持着没说,睡了一觉,第二天扭头告诉老爷子方成衍在外头抽烟的事。

方长云也当场懵住,怎么那姑娘这么不安分,一下脚踏几只船?

他早听说连长的孙女回来了,睡前便在心里盘算,要把这段姻缘给它牵上。

宋知坐在沙发一角,浑浑噩噩地啃那一瓣血橙,舌尖好像一瞬丧失了感应酸甜滋味的能力,在口中缓慢地咀嚼着。

他懂了。

怪不得刚才那个样子呢

别耽误方总裁成家。

老爷子很来劲,还在谋划,他对方晟说:成衍明年就三十啦,你三十的时候全家都急死了,现在有你这个先例在,大家容忍度都高了,谁也不急了,方成衍也没人催。

你也不急!他忽然转头吵自己的儿媳。

美貌儿媳正在看抗日神剧,忽然被他训,也是愣了。涂抹红色甲油的指尖捏着车厘子,神情定住,没给老爷子好脸。

方长云:今年必须解决!

他还探过半个身子,亲亲热热地告诉宋知:到时候事情成了,小知得来啊。

你也算我们家里人了,咱们一起坐一桌,坐前头!

宋知再也吃不下一口,干笑一声:嗯,一定。

方长云总算说完了,眼睛瞅着电视,面带笑容,好像对未来的事抱有极大的信心。

宋知失魂落魄地待在那里,心中的悲伤水涨船高,逐渐淹没了他,耳边也再听不到电视机的声响。

过了两三分钟,他实在是待不下去:

我今天先走了,爷爷。

干嘛?

还没开饭呢。

宋知眼眶发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方成衍的母亲也在挽留:保姆马上就做好了,再等一等吧。

不留了。

留下来的话,方总裁才不好下楼吃饭吧。

他们看到宋知像真有什么事似的,脚步很急,拿住挂在门口的羽绒服外套,向他们抛出一个理由:我妈自己在家吃饭呢,我回去看看。

改天吧。

他抬脚要走,结果方家客厅实在太大,转身找错门,奔着人家厨房方向去了。

又脸色惨白地转回来,说:您一家子儿不用送。

让方晟开车带你啊。方长云说。

方晟听到,也准备跟在后头拿衣服、换鞋。

没事儿。宋知说。

您都快吃吧!

他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我上外头滴滴打的打。

然后逃也似的走了。

方成衍的家在离市区稍远的地方,鲜有出租。

他快步走出那座植物园一样的庭院,感受到迎面袭来的寒风。

两手揣兜。

旋即在卫衣口袋里触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玩意儿。

掏出来。

是方成衍刻的小三轮车。

在月光下,光滑的金属表层泛着冷光,冰冰凉凉的。

宋知举起来,端详片刻,转手抛进路边的草丛。

冬天的晚上实在太冷,街上人不多。宋知在街道拐角站着,方便等出租车。

没过多久,正面经过一辆,偏偏车头的标志显示出红色的客满二字。

他继续等待,可惜无法集中精神,开始在路边的绿化带旁发呆。

终于又经过一辆时,他竟也忘记招手,叫师傅停下。再回过神来,带着空车两字的出租车已经跑远。这才茫然地把眼神追随过去,视野只剩一个车屁股。

娃娃亲吗

真行啊

他凝视起脚边一片深黄的叶子,经过秋天的寒霜、还有冬天几次大雪的摧残,它竟然还没化作烂泥。

不知怎么的,宋知脑海里突然冒出自己曾经对男人放过的、恶毒的话:

等我结婚那天我必邀请您!您就是不打算来,我也得告诉你爷爷,怎么也得把你生拉硬拽来!

到时候给您发请帖,坐前排,您可没地儿哭去!

得。

转了一圈。

没诅咒到方成衍,竟然一个不落地应验到自己身上来了。

还真是没地儿哭

他轻轻踩在那片树叶上,强撑了几个月、都没有化作土壤腐殖质的叶片,一下全碎了,顺着干枯的叶脉,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宋知再抬头望一眼大街,干脆车也不打了,自己走着回吧。

刚走出去没几步,越想诅咒反噬这一茬,就越乐。

他居然笑了起来。

真是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刀来!(火速划掉

都是为了后面的甜!

第82章翠松带雨

晚上八点。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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