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接送,小时候是亲爸,长大点儿后就是大哥,再后来便是张令泽。他只消给大哥打个电话,忙碌的宋骧说什么也会来接。
还有张令泽。宋知每个大学的假期都和他混在一起,根本没腾出心思去考这种试。
种种理由,往事如风,消散在清风朗日里。
我可以送你。方成衍告诉他。
宋知忙说不用:哪能呢?你那么忙。
不是很忙,以后有需要的话,打给我就好。对方问他:你呢?去工会做什么?
宋知如实相告:我报了一个茶艺培训班。他眼底平静,告诉男人:以后我要好好做生意了,我知道自己以前都是来清源混日子的,现在我得认真点,为未来打算了。
把人送到目的地,宋知乖乖顺顺地对方成衍说了句谢啦,便走远了。
方成衍注视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三天后,方成衍陪着老爷子再上门时,见到宋知在后门穿着一次性卫生服,在地上铺了一层塑料布,支了滤网,一铲子一铲子地扬起了茶。
茶叶的碎屑飘得漫天飞,小茶爷就站在绿色的茶堆里,一双眼睛没什么波澜,认真且专注地做着手里的事。
这一幕更加重了方成衍心里那点疑惑,他觉得宋知看上去稳重多了,或者用陈正蓉的话说,就是像个人了。
老爷子走到塑料布跟前,顿住了脚步:宋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宋知抬头一看,立刻摘下口罩,露出下面略带讶异的笑容。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您别这么叫我,管我叫小宋行了。
继而又拍拍身上的茶碎末:我收拾一下,您先进去坐。
陈正蓉正在屋里拖地,她看见老爷子上门,连忙出来寒暄:您来啦?
快请进。她把拖把放在门边,我还没感谢您呢,宋知跟我说上他上周一直在您家蹭饭,这真是哎呀,太说不过去了。
方长云说:我还要谢谢他肯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饭呢。
大嫂拿了板凳让这位贵客坐下:您今天是?
上回的凤凰单丛不错,我都喝光了,准备再买一点。
都是自家人,我们这里茶叶多的是,您想要什么样的,随时过来拿就行。
两人因付钱不付钱的问题争执了半天,最后老爷子硬是在收银台上划了卡。
方长云在后脚进门的宋知身上看了半天,随后问他大嫂:这孩子怎么下巴变尖了?
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
大嫂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是。
怎么啦?
宋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口解释:没,我一直都这样。
陈正蓉又热情地给老爷子打包了一些别的茶叶,每种款的小样茶包都往纸袋子里塞了一样,叫方长云回去品评。
趁着二人说话的功夫,方成衍走到宋知身边,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了?
宋知只是微微笑了笑:什么怎么了?
他这幅模样更奇怪了。
直到方长云提出要走的时候,方成衍转身看到楼梯间摆着的牌位时,瞬间明白了一切。
宋知应该是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他侧头看了看小茶爷,发觉对方脸上再也没了原来那种飞扬的神采。
好嘞,我走了,不用送!老爷子摇下玻璃车窗,朝他们摆手。
汽车缓缓行驶,逐渐远离了日涧茶庄。
男人在前面开车,副驾上放满了陈正蓉塞给他们的东西。
成衍。方长云在后排,缓缓问道:你看到宋知他大哥的牌位了吗?
嗯。
老爷子叹了口气,立刻开启了话闸: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我也不敢当面问他大嫂。
这可怎么行啊,那点心事都写在脸上了,以前知道自己害死了亲哥,快两年过去了,心里也该不那么煎熬了,结果中途失忆,现在这趟罪还得再遭一遍。方长云说,你看到没?才一周不见,他脸都瘦下去了。
老爷子转头告诉方成衍,要他带着宋知再出去玩玩,几点回来都不要紧,关键是要把人哄得高兴点。
当晚,男人在老爷子的催促下,给宋知打了电话:我问了你嫂子,她说你周末有时间,一起去钓鱼吗?
宋知:嗯?
他正疑惑,想要问方成衍怎么知道他喜欢钓鱼。
去吧,去吧。嫂子也在一旁催他。
老爷子也在听筒里喊:跟我们成衍一起出去玩吧。
连隔壁的郑大爷也专门听从了方长云的意思,过来劝他:臭小子从早到晚筛茶,像筛魔怔了一样。
这样下去,容易出问题。
晚上,宋知在床上翻了个身。他闭上眼睛想,身边每个人都十分关心他,而且不知怎么的,全世界的人都在把他往方成衍身边推
周六下午四点,也就是比赛的前一天。
方成衍接上宋知,一起去旁边的灵山县水库钓鱼。
宋知拿着自己的两根钓鱼竿,提上小桶,走之前还顺走了郑大爷家的马扎子。他们在镇上买了一点饵和鱼漂,一路吹着秋天的冷风,来到了水库。
一路上,他表现得和以前的模样迥然不同,以前那股劲劲儿的感觉消失不见,反而平静得异常。
宋知把东西整理好,栓好鱼线鱼钩,往外一抛,随后坐在河边,耐心地望着河面,就像老僧入定了一样。
两人一起安静地并排坐着。
很快。
鱼漂下传来一声轻轻的破水声,宋知一收竿,钩子上钓起了一尾细长的麦穗小鱼。
还没长大。他嘟囔了一句,把小鱼扔回水里。
转手又熟练地在鱼钩上挂上饵料,抛入水中。他们安静地听着冷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一起盯着那浮标。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浮标猛地一晃。紧接着,绳子剧烈地抖动起来,宋知换了个姿势,握住摇把,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次的动静要比上次大的多,宋知尽力收竿,知道这一定是个大家伙。
他用力拽着鱼竿,看到了上钩的鱼。
大鳜鱼。
竿子已经弯成了弯月,宋知拽得吃力,而一旁的方成衍却皱着眉头告诉他:这样会断的。
语音刚落,只听砰一声,鱼竿在空中崩成了两截,由于材料弹性很强,前头那一节弹着掉进了水里,鱼也没了。
宋知回过头来问,笑道:你是不是乌鸦嘴?
他看了一眼水面,站起来:水不深,我去捡。
三下五除二脱掉鞋子袜子,挽起裤脚,露出一截又白又细的脚腕,踩着水进去了。
小心点。
宋知摸索着往前走过去,他弯下腰捡鱼竿,人在浅滩站着,白色的流云倒映在水面上。
在方成衍的视角里,这真是一幅美丽的画。
嘶。宋知突然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
有什么玩意儿咬了我一口。他单腿跳着走回来。
定睛一看,是一只水蜘蛛,它刚才在宋知所在的水面附近,踩在水上吸氧呢。
方成衍把他的裤腿往上卷了卷:有伤口。
宋知把那只蜘蛛扔到一边:没事,它没毒。
方成衍却告诉他,那蜘蛛颜色挺鲜艳的,得去医院处理伤口。
不用,让我百度一下。宋知掏出手机,越刷脸越绿:截肢?
小茶爷眉毛皱紧,好不容易搜到一条还算准当的:挤挤血,就没事儿。
他伸手碰了碰那伤口,立刻疼得啧了一声:这怎么挤?
别动。
血珠从白皙的脚腕上流了下来,方成衍俯低了身体,捧起他的腿,温热的嘴唇就凑在了伤口上。
被人这样暧昧地吮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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