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厚厚的冬日棉帘子不能听清两位主子都在说什么,但是也听得出室内并不平静,不时有争吵讥讽之声,自家主子好像又在和二公子吵闹顶撞呢。
春雨性子相对更柔、胆子小些,还是夏云硬着头皮来了。
果然,白姨娘和二公子在软塌上扭成一团,两人的衣衫和鬓发都乱了,似乎很香艳的场景,但白姨娘一脸桀骜、怒气冲顶的样子,二公子也面冷如铁、眼如淬火,显然都正在气头上。
一见着自己,可能是觉得在下人面前要稍给白姨娘些尊重,二公子才板着一张脸,把白姨娘的双手给放开了,双腿也卸了力,让白姨娘能够坐到一旁去。
白芙蓉并不想牵累丫鬟,坐着平缓了下气息,就开口:你先出去,二公子刚说了今晚临时有事,还是不在羡鱼院歇了,备好的沐浴的热水等会儿我来用。
是。这次没看二公子的眼色,夏云就逃也似的退下了。
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来掰扯吧。
自家姨娘胆子真是大得不行,纵然夏云虽然只是个未出阁的丫头,也知道欲拒还迎、越是得不到的越让人魂牵梦萦的道理,但是还是一日日地感叹,白姨娘可真是胆大啊,她真的不怕二公子厌了她、乃至于处置了她吗?
算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反正白姨娘不规矩不顺从也不止是这一回了,看前面的几次,明明白姨娘那里都不像夏云和春雨心中,如孟姨娘那样的宠妾应该有的婉转缠绵、柔情似水的样子,但二公子还就是越来越喜欢白姨娘了的样子,可能只是她就是个小丫头所以看不懂罢,也许这就是白姨娘新琢磨出来的争宠招数。
正是这样特别这样不驯,反而是让她能够被二公子引以为奇,从不被二公子正眼相看,到二公子出外也要带着她,回府第一日到二夫人那儿点个卯、第二日就马上来她房里的招数也说不定。
不论如何,别迁怒到她们这些下人头上就好。
等夏云走了,白芙蓉才勾起一个冷嘲的笑容,话语如利剑一般刺向宗明煜:二公子不是昨夜回府才和二夫人共度良宵么?今天就马不停蹄地来想和我?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不是女人不是处都很难接受的吗?失贞的女子就算不被休弃,也会被厌弃、弃如弊履吗?
怎么换成了你们男人自己,你们的标准就一下变了?
白芙蓉用尽所能想到的锋利言辞:昨晚才从一个女人那里出来,今天就迫不及待想找另一个女人?
叫我说,你好歹歇两天,也让那东西上的味道散散?要不然拿着昨天才和别人的东西来我,你不恶心,我还嫌反胃呢!
夏云当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敢这么顶撞,反正不过是家庙或庄子罢了,还能怎么样?这两样自己根本就不怕啊,那就摆烂呗!
白芙蓉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宗明煜鸟气了,其实去通州的几天,一路上因为有求于人,虽然没有言听计从、马首是瞻,但白芙蓉自觉对宗明煜也算是服帖顺从、尽量不触逆鳞,这样的自己,让白芙蓉自己都觉得有些厌烦。
她心中也憋着一种我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会不会就这样温水煮青蛙,慢慢也变成温顺屈从以换取安逸生活的样子?的郁气。
现在反正也反抗宗明煜了,不如就一股脑发出来。
再退一步,就算落得比庄子和家庙的下场还差,宗明煜进一步崩人设,变得比小说里更狭隘更无耻些,因为求欢于自己被拒,就再给自己三十板子乃至杀了自己,那起码就这一刻,白芙蓉决定先嘴炮了爽了再说。
万一死了,反正这条命本来就是再捡了一条,没了就算自己承接不起上天的恩惠呗,死了也只是回归自己原本的结局而已。
算了,毁灭吧!谁怕谁!
你说什么?!纵然宗明煜知道白芙蓉出身乡野,注定就不是个规矩的,但他也没想到,白芙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说的难道不是中文?怎么宗二公子博学强识、记忆不凡,现在还跟我装作听不懂了呢?
白芙蓉甚至还笑眯眯的,好像是真的单纯好奇一个问题答案的孩子:我倒是也想请教请教二公子,为什么你们能觉得女人要是曾经被别人拥有过,那个地方被别人进去过就脏了、不贞洁了,却不觉得自己的东西沾了太多女人,也会脏呢?
白芙蓉!!
宗明煜怒火大炽,他也站了起来,大手握着白芙蓉的肩胛,他还没有特别去用力,白芙蓉已经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疼痛,他一双深目死死锁住白芙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直是离经叛道!!滑天下之大稽!
她怎么敢的!?
你这样的话要是当着别人说,可能传出去就会要了你的小命你知不知道?!
疼死了!你要捏死我啊?!白芙蓉眉一皱,大力被他握着自己肩头的手拍开。
宗明煜看她脸上是真的痛楚的神色,他是知道自己的力气的,他倒也不是有意想要捏疼她,毕竟要是他真的使全力,把她的小肩膀骨头捏碎都不在话下,所以虽然还在气着,倒也随着她的手卸了力,没有再握着她的肩。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怎么,不是某人自己说的,往后但凡我们两人一处,你承诺绝不会因我言语而责罚吗?
白芙蓉仰着脸,带着快意的狡黠而近乎挑衅的笑容看着他,怎么骄傲如宗二公子,不但low到准备强迫女人,而且说话也比街头的贩夫走卒还不如,就跟放屁一般,准备要把原来吐出来的唾沫给舔回去,将说过的话又给吞回去,现在准备要因为我说得您不开心了,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吗?
大不敬是皇帝才能治的罪,但是现在宗明煜可没有心思纠正她这个,反正她要说的意思他能够全都明白就是了,不就是仰仗着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放纵,更加用自己原来的话语来激自己,让自己拉不下脸来责罚她的不敬言行吗?
可是她不知道,他宗明煜就算是不追究她,那也是因为他还愿意纵着她,而不是别的原因。
是,我是不会责罚你。
宗明煜此言一出,就感觉白芙蓉小刺猬一样浑身竖起的尖刺下,稍微的松下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豁出去的尖锐和孤注一掷都淡化了两分。
宗明煜怒极反笑,丹凤眼危险地眯起,唇边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不过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够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为什么只是敢对着我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白芙蓉,你自己敢不敢承认?不就是仗着我这里才会纵着你罢了!
对着父亲你敢么?对着太太你敢么?甚至
甚至对着余沛宁,你敢么?,本来是要接着这么问的,但是想到白芙蓉刚刚昨天今天两个女人的荒谬之论,宗明煜现在不想要再提起余沛宁的名字来,就这样戛然而止地断了话头,气势也弱了下去。
白芙蓉本来一噎,但是见宗明煜自己说到一半都反而接不下去,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了,马上又反驳了回去:我为什么不敢?只是他们对我又没有什么恶心的要求,又还没强迫我做什么,像昨天睡了余沛宁、今天马上又要换一个人睡的是你,而不是她!我不信她会多发自内心的开心丈夫下了自己的窗就马上去上别人的窗,我倒也没病,我为什么要平白去怼他们?
看白天里余沛宁打麻将的状态,怎么也不像受丈夫看重又不失宠爱,回府马上到自己房里的春风得意的正妻样子,而是不但眼下有黑眼圈,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精神,对于一向得心应手的国公府内的人际交往、长辈伺候,都有些疲于应付的样子。
白芙蓉因为说的是实话,所以掷地有声:如果他们像你一样也要强迫于我,那我一样也会这样顶撞他们的。
不过可能只是只听不做、婉转拒绝或表达不愿,可能确实不会和跟宗明煜一样,几乎是乱没形象的两个人在针锋相对的对骂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