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壮起胆子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活没法干。
谢长钧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原因,他的眼眸极深邃,眉骨硬挺,眼眸深邃,嘴唇很薄,看人的时候,还是那种淡然疏离的感觉。
本来还一脸无谓的沈玥,对上他的目光时,却忍不住地。
怂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敢和他叫板的。
谢长钧却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每次都换不同的容器过来。
沈玥一怔。
他每次都表现的不满意,难道她还能端上一模一样的东西过来?
谢长钧:那你应该知道我的用意在哪里,你是水系的剑修,在长仙门的十年,我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但是从我看来,你只是空有其形,未得其意。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沈玥却觉得,自己心中长期坚持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了。
她在长仙门的十年,虽然杯师姐打压,被师妹嫉妒,但在练剑这件事上的天赋,是没有被任何人否认的。
无论是剑法还是剑意,她从来都是同期弟子中第一个习得的。
这样的骄傲伴随着她这么多年,到头来有人却突然告诉你,你从前学的都是错的,你不行。
沈玥睁大了眼睛,谢长钧那与生俱来的气场让她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伤春悲秋都是徒劳,他不会多说一句废话,她只能从他的话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谢长钧继续道:你能将水放在不同的容器中给我,却不能将剑意融入这六界的山川湖海中。
如此一来,水系的剑修和其余的剑修又有什么不同?
沈玥小声道:你想说,水是无形的。
听到这,谢长钧皱着的眉终于松了松。
果然是长仙门挑出来的弟子,悟性和天资都是一绝,可惜这么好的天资,没有遇上良师,明珠暗投,焚琴煮鹤。
他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面上却没有要赞许的意思,将话音一转,淡淡道:水是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却能滴穿世界上最强硬的石头,最重要的是,它是无形的,你无法抓到他,伤害他,而这种无形,就像水流入任何一个容器,都能随之变化一样,其招式便也随着对方不断变化,抽刀断水,水更流。
你再试试你的长云剑法。
虽然她还没有从他的话中缓过神来,但此刻,她只能机械地抽出腰间地溪棠剑,在院中一招一式地比划起来。
还没有比划几下,她只觉得触手生凉,谢长钧不知道什么时候同她一起握住了剑柄。
他白衣胜雪,衣袂无风自动,溪棠剑徒然增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凌厉,那一刻,他赋予溪棠的,已经不只是剑意。
是天命。
他们两人隔得那样近,他身上的冷香极淡,沈玥却觉得自己周身的血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这长云剑法,明明沈玥只在他面前比划过一遍,此刻他却熟稔于心,像是练了许多年一样,一招一式行云流水,翩若惊鸿,皎若游龙,将水系的无形和恣意展示的淋漓尽致。
沈玥闭着眼感受着一切。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像在微波飘渺的湖上,又像是在山林寂静的石泉边。
若不是下一秒,从她怀中掉出一个东西,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凭虚御风,羽化而登仙了。
掉出来的东西直接映入了谢长钧的眼底,几乎是一瞬间,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17.第17章明灯。
沈玥生怕自己摔坏了那支价格昂贵的笔,差点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本来是准备上课的时候直接将这支笔还给周晗的,因为怕自己忘了,出门前直接揣在怀里了,没想到这日谢长钧竟然心血来潮指导她练剑,她彻底将怀里的紫麾笔忘记了。
她立刻将溪棠放下来,捡起紫麾笔,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还没拿起来,只听耳边一个声音凉飕飕道:这是你的?
沈玥:不是,是
谢长钧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是那个叫封晏的送你的?
沈玥连忙解释:其实是
谢长钧:平日里没见你对什么东西这样上心,一支紫麾笔竟然还要放在怀里才放心,你也不怕练剑的时候戳到自己?
沈玥:
她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循环,根本不是自己解释不清的问题,而是对方根本不让自己解释。
谢长钧:长云剑的精要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将长云剑法练够一百遍再离开,明日不必送水过来了。
说罢,他一拂袖,再也没有看她,直接进屋了。
沈玥怔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思考了半天,最后只能归结为因为紫麾笔掉出来,扰了他练剑的兴致。
愣愣地目送谢长钧回去后,她只好再次拿起溪棠剑,一遍一遍地练习起来。
一百遍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能在两三个时辰内练习完一百遍吧?
起初沈玥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练完最后一遍,双手颤抖着将溪棠送回剑鞘时,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人的能力,卷一卷还是卷的出来的。
早上第一节课,她抖着双手双腿按时去学宫了。
同班的同学早就习惯了沈玥来替谢长钧上课这件事,尤其是周晗,为了聊天更方便,更是搬到了沈玥的后排。
那一百遍长云剑法让她精疲力尽,从来都认真听课的沈玥,第一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快要下课,等到大家都走完了,她才想起来,那支紫麾笔还没有还给周晗。
周晗看她困得不行,一早上都没敢打扰她,直到此刻她转身,才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大说特说。
没想到话到嘴边突然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尖叫:阿玥!你背后有血!
沈玥立刻摸了摸后背,此刻衣衫已经黏在了身后,半边衣衫已经被血迹染红。
其实来的时候她便觉得后背隐隐作痛,起初她以为是练剑太过劳累,这时候钻心的痛袭来,她才反应过来,可能是碎灵咒的旧伤崩裂了。
沈玥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没、没事。
周晗一惊一乍:都出血了怎么可能没事,跟我回去,我帮你上药。
沈玥:真的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周晗拖着走了。
天字房离学宫也近些。
一进去,沈玥便发出一声没见识的惊叹。
毕竟里面的设施真的很好。
格式生活起初一应俱全,紫檀木雕花的床,书桌的白玉纸镇、青瓷笔洗缸、镂空香炉、各式各样的笔,还有一套十二月花令的茶具,一看角落甚至还有个浴缸
一看俱是价格不菲。
周晗翻箱倒柜地找了几瓶药出来,但是从她生疏的配药方式看,她在门派里定是极受关心和宠爱的,若是有伤,怕也是别人给她上药。
沈玥给正在纠结的周晗小声提醒:先涂青色瓶,再涂白色瓶。
周晗这才把这两瓶药拿出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平日里给人上药这事情都是师兄师姐做的。
说完,她帮沈玥褪下衣衫,看到她后背的伤,忍不住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