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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帽双全(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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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一成不变,众人内心难免生出些怀疑,是不是连这位战无不胜的宣武侯,都无法战胜这幽灵一样的元戎骑兵?

答案还未可知,但人心确实在动摇,他们趁城楼上在激战之际,先行找地方躲好,免得元戎人攻进来时没时间躲。

这些都是入梦许多次的,躲藏的动作很娴熟,还有一些今天新入梦的,对眼下的境况有些迷茫,看旁人都找地方躲好了,便也跟着一起去躲着。

韦承之不一样,他看着这漫天的冰雪,又看看远方火光冲天的城楼,意识到他也被拉入了这个怪梦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梦境,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找地方躲避,而是原地思忖片刻后,在城中走动起来。

他是个文士,拼起刀剑来,便是送上门的鱼肉,他去城楼上帮不了谢云澜,不若在城中走走看看,帮助谢云澜寻找梦主身份的线索。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一片雪花落上他的额头,冰雪融化带走皮肤上的温度,这寒意如此真实,就如周边这同现实的涯州城一样的街景一般,很难相信,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究竟是什么人构建了这样的梦境,一遍遍的杀死城中百姓?韦承之这些天也跟着黄耀武去排查了很多人,元戎人,夏人,可他找不到任何人有这样的动机。

梦境的玄妙比世上最险的棋局都要难解,韦承之边想边走着,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众人都找地方躲着了,可他突然见到前方街角阴影里缩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这是个孩子,大约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脸上灰扑扑的,但也能看清她的五官,高鼻深目,是元戎人。

韦承之是极其厌恶元戎人的,妻女之恨他终生难忘,恨不得将那些元戎人手刃,可对那些元戎军队的仇恨,倒也不用牵连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韦承之本没想停留,可他瞧见这女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衣服上甚至还有破洞,这么冷的雪天,一个孩子哪里受得住。

他便忍不住走上前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父母呢?

女孩缩了缩身体,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韦承之又问。

女孩仍旧不说话,同时将身体缩得更紧。

韦承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警惕,以及畏惧。

她很害怕自己。

韦承之思虑片刻,觉得自己不该管这闲事,可他看着女孩在寒风中冻到发紫的手指,终究是于心不忍。

他的女儿,也是这般年纪。

他叹息一声,将自己外面罩着的棉衣解下,他没有内功,穿着单薄的内衫在风雪中一吹,便不自觉抖了抖。

但他抱紧胳膊,硬是顶着这寒风,将棉衣递给了女孩。

女孩不接,眼神中除了警惕和畏惧外,又多了一丝迷茫,像是不理解韦承之的举动。

给你。韦承之说完又想起,你会说中原话吗?

他用元戎话问了一遍。

女孩仍旧不吭声,但她似乎有了点反应,韦承之便继续用元戎话同她交谈。

把棉衣披上吧,外面冷,别冻病了。韦承之说完又想到这是在梦中,梦醒后便什么都消失了,哪会冻病。

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他每每瞧见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时,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当父亲的,永远都只想把最好的给女儿,哪管这是梦境不梦境的。

女孩裹上棉衣后,身体终于不再发抖,韦承之缩紧袖子,用体温抵御着严寒,他突然在袖中摸到了一个硬物,是他晚上刚雕好的木雕,大抵是忘了拿出来,被一起带到了梦中。

韦承之将木雕拿出来,木雕是苍鹰的模样,他将其放在手中展示给女孩看。

女孩不解地看着他,就见他在木雕上摆弄了一下,苍鹰的羽翼突然腾一下展开,把女孩吓了一跳。

韦承之笑了一声:别怕,这是苍鹰,你看,这个翅膀是可以活动的。

他扣着木雕上的机关,苍鹰的羽翼随之摆动,像是要一飞冲天一样。

女孩惊奇的看着,像是不能理解,木雕怎么会动。

按这里。韦承之把木雕放到女孩手里,教对方怎么扣动机关。

女孩跟着按了一下,苍鹰的羽翼果然随之摆动了一下,她又按了许多下,方才对韦承之的警惕和畏惧慢慢消失,像是所有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她对这个木雕爱不释手。

喜欢吗?韦承之笑道,送给你了。

女孩抬头看他,嘴唇动了两下,韦承之听到了细若蚊蝇的声响,是谢谢两个字。

韦承之惊奇道:原来你不是哑巴?

女孩拘谨地点了下头。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父母不在吗?韦承之问道。

他、他们不在这儿女孩慢吞吞地说,她像是许久没跟人说过话,又慢又结巴。

大概是指她的父母不在这个梦里。韦承之耐心的听完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这回终于告诉了他,她说:我、我叫格桑

格桑?有一种花就叫格桑,格桑这两个字在元戎语中代表着幸福吉祥,是个好名字啊。韦承之笑着说。

格桑却说:不、不好

韦承之:为什么?

格桑又不说话了。

韦承之捋了捋须,没再多问,他又打了个哆嗦,这冰天雪地的,他实在有点受不住,便道:格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家、家在格桑支吾了一会儿,说不出个结果。

我找不到了她沮丧地说。

没事,回头我帮你找。韦承之安慰道,我们先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吧,外面太冷了。

好格桑同意了。

韦承之将手递给她,她忐忐忑忑地将自己小小的手掌搭到韦承之宽厚的手掌上,一开始还有些不安,但感受到那股父亲般温暖的暖意后,她又慢慢放松下来。

到底只是个孩子啊。韦承之想道,刚刚还那样警惕不安,因为一个木雕玩具便选择了相信他。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大一小,慢悠悠的走在城内的街道上,若非城外杀声震天,简直像是父女在逛街。

韦承之边走边同她说着话,这个不断循环的噩梦大人都那样害怕,那么小的孩子被卷进来,大抵也害怕的不行,他试着安抚她,告诉她守城的人很厉害,城外那些坏人打不进来。

格桑一直没吭声,此刻却突然说:他、他们不、不是坏人

韦承之一怔,他正要询问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他下意识的将格桑抱进怀里,紧紧护着,他同时看向身后,就见到满地的尘烟,像是某种信仰的倒塌,那约有千斤重的城门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有人惊恐的朝这边跑,边跑边喊:守城的人死光了!元戎人杀进来了!

韦承之神色一变:侯爷

他想要去城门察看,但是又想到怀中的格桑,犹豫间,就见元戎铁骑已经冲进了城中,便如一片黑压压吞没一切的阴云。

他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带着格桑找地方躲藏。

马蹄在街道上疾驰,百姓们惊慌逃窜,城中到处都是哭喊声,然后,这些哭喊声又一个个消失。

百姓像是羊羔一样被肆意地屠戮,谢云澜到底还是没守住,这一回,他们败了。

守城的军士已经死光了,他是最后一个。

可他一个人已经无力再阻止这汹涌而来的元戎大军,他驾着马,边战边退。

他不为自己苟活,他只是想,让沈凡不要受死亡之苦。

可他注定无路可逃,就像他这数日来一直被困在这个梦境中一样,涯州城没有出口。

百姓们接连被屠杀后,城中慢慢只剩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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