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震碎了刘琴的世界观,她闹不明白这算怎么回事,去和思停姑姑打商量。
姑姑是见过点世面的人,把思停叫过来问,你们是闹着玩玩,还是真的?
思停眨巴着眼睛要哭了,姑姑看看她床上板板正正的几件新衣服,还有一件明显不符合她年龄和消费水平的内衣,用不着她回答了。
年三十上午,岑瑾去思停家敲门没人应,知道她每年在奶奶家过年,但不知思停奶奶家在哪儿,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思停这个年过得像服刑一样。刘琴在厨房刷着碗,突然就哭了,就像好好一个女儿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她既不明白也不能接受。
姑姑拍板,严禁思停和岑瑾联系,拔掉了她的手机卡,没收了她的钥匙,思停只能在家呆着,出门必须妈妈陪着。
年初四,刘琴开始上工了,姑姑去医院开药,思停对奶奶说下楼买点东西,然后跑到附近网吧上了□□,和岑瑾说了情况之后,才看到美佳之前发来的截图。
原来她们的事早就传开了。
岑瑾几乎立刻回过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思停想了想回道,不要了,开学见。
她赶在姑姑回家之前跑回奶奶家,直到初七补习班开课,刘琴扯着思停,看到在楼下等着的岑瑾,木然地说了句,我送思停。
岑瑾没吭声,推着车在后面跟着,刘琴和思停上了公交,岑瑾骑车到了补习班,一进门就坐到思停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岑瑾在纸上写:打你了吗?
思停摇摇头,写道:我说我们是闹着玩的。
岑瑾写:她信吗?
思停想了想,写道:先分开一阵吧,开学再说。
不是真的分开。岑瑾写。
思停点点头。
我们不是闹着玩。岑瑾写完定定地望着她。
思停没有回答。
刘琴守在补习班外,一下课就把思停领走了。数九寒天,她顶风冒雪地押送思停,岑瑾都过意不去了。她不再上补习班,一心等着开学。
过了元宵节终于开学了,岑瑾从没那么喜欢上学,就算不能亲亲抱抱,至少和思停同桌,还能成天腻在一起。
第一节晚自习课间,班主任老叶进了教室,若无其事地说,葛辉和路思停换一下座位,放学前换好。
岑瑾一开始没听清,和思停对视一眼,才明白她要被换走了。
为什么?岑瑾问老叶。
老叶瞅瞅她,没答话,找男生安排清雪的事,上课铃一响他就走出了教室。
思停低头收拾东西,岑瑾按住她的手,别走,我去问问。
她刚站起来,思停拉住她,小声说,我姑姑找过老叶。
岑瑾愣了一会儿,所以你早知道要换座位?
思停不说话。岑瑾呆呆地想了半天,说,那也别走,等我。
岑瑾来到老叶办公室说,老师,我想和你谈谈。
老叶有点紧张地站起来四下看看,屋里还有个年轻老师,他说,小张,要么你先去教室待会儿,我和学生谈点事。
岑瑾直想笑,是要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至于清场?
老叶坐下说,岑瑾同学,你说吧。
在文重班一学期了,他还叫岑瑾同学,岑瑾一听又想乐。老叶这人挺好,就是思想老派、古板,性子还慢,戴一副厚厚的啤酒瓶底,你很难从眼神里看清他的想法。
岑瑾问,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突然给我换同桌?
老叶说,座位要定期轮换,促进同学之间交流学习。
但为什么只给我换?我们才坐了一学期。岑瑾说。
老叶推了推眼镜,其他人陆续也要换的。
岑瑾吸了口气,压着心里的火。
有人找过您吧?岑瑾问。
老叶又推了推眼镜,想着怎么措辞,岑瑾说,如果不换座位,我和路思停保证提升成绩,如果换了,起码我这儿就不保了。
可是这个老叶的辞仍没措好,岑瑾又说,给我一周时间,我会搞定找您的人,不给您添麻烦。
老叶忽然从镜片上方,用一种吃惊的、苦口婆心的眼神盯着她,岑瑾同学,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那可不行呀!
岑瑾笑了笑,什么不行?
老叶张了张嘴,也不知道他想说早恋还是同性恋,一个男老师对女学生似乎提哪个都不得劲儿,最后只说出一句:这会影响一生的呀!
岑瑾笑了。
叶老师,我一生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这班上有多少人喜欢谁,您也管不过来。我只保证把学习搞好,给我一周,谢谢您。
岑瑾出了办公室还在生气,老叶这种支支吾吾、别别扭扭的态度比挑明了说还让她生气。
回到教室,葛辉已坐在思停的座位上,思停调到两排后的座位,和魏小兵同桌。
岑瑾站着看向她,她低着头做题,始终不抬眼。
岑瑾有点晕。葛辉在她旁边,一个十七八岁、头发油腻、一脸青春痘的男生坐在她旁边,她死活坐不下去,连靠近一点都不行。
她拎起书包走了。明天怎么办还没想好,但眼下她只想在外面透透风。
思停手机被没收,她们没法发信息,坐得那么远也说不上话,何况思停好像不想理她。
她的心猛地一缩,第一次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忽然想哭。
岑瑾在操场转了两圈,走到校门口,还有四十分钟才放学,但刘琴已在门口晃悠。这是监察吧,生怕她又拐带思停不学好,岑瑾站在暗处等了会儿,又拐回操场。
她背着书包,一圈一圈独自绕着,感觉有人拉住她的手,她立刻握紧那只手,回身将她抱在怀里。
思停在她怀里停了一会儿,推开她,把她拉到图书馆前的小花坛。
还没正式开学,图书馆不开门,一点亮光都没有。
阒寂的花坛边,思停轻声说,我姑姑昨晚和我谈了一夜,她说
思停哽咽了,岑瑾揪紧了心,问道,她说什么?
她说这种事就算闹着玩也不行,不光影响学习,还影响
岑瑾静静地等她说下去,思停咬了下嘴唇,说,影响以后找对象。
岑瑾闭上眼睛。
那是她第一次明确感到,思停以后是要找对象的,而自己甚至算不上一个对象。
岑瑾安静了好一会儿,笑笑说,不至于影响那么远,何况你肯定要离开柒市的,到时候谁知道咱俩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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