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就算有关系，那也和我无关，只要不是我让他去杀人，就跟我没有关系。

东方境听她懂得这样说，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你没有叫他去杀人，他做的事，他犯的孽，和你没有一点的关系。

龙卿若心头还是慌了一下，看来，玄魔杀人和她还真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龙皇和大若若在里头经过短暂的讨论，大若若认为一切都让她知道，不要隐瞒，遮遮掩掩的反而会出事。

而且，相信即将一万岁的小女儿有明辨是非和处理危机的能力，这是她成长阶段一定会遇到的一些困难，她可以的。

龙皇以前一切以保护为主，保护的方式也很粗暴，但凡有不开心的事就洗去她的记忆，这也导致龙卿若时而老练时而幼稚，时而有大局观，时而又顾忌自己的小面子。

因为她的记忆是断层的，她经历获得的龙生道理也是断层的，很多想法她甚至无法自洽，心里时常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但是，为了让自己确定，又会扯一些歪理来证明。

这样的孩子，让大若若心疼。

所以，她极力要求，让她知道一切的真相，哪怕知道之后她会一时崩溃受不住，可她有父母在身边，有小境在身边，她会好的。

夫妇两龙牵手走出去，对上东方境的视线，他们点了点头，道：既然都决定了，便破她的封印吧。

龙卿若牵着小境的手，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事。

东方境鼓励她，不管什么事，我们都在。

龙卿若不安地问道：我应该没有犯下杀戮吧？我应该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吧？

没有，绝对没有。东方境给予肯定的答案，至少前半句是肯定的，后半句嘛，见仁见智。

大若若过去牵着女儿的手，缓缓地坐了下来，娘陪着你。

大蛋，我们也在！大哥身影落在了小殿门口，身后还有七个哥哥，他们都来了，脸上既是宠溺也是心疼，更有几分担心。

龙卿若失笑，不就是恢复个记忆吗？需要大家都围过来给她打鸡血吗？

不过，失笑过后，也是满满地感动，不管以前或者是现在，哪怕她出的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哥哥们也会很担心。

东方境也盘腿坐了下来，牵着她另外一只手，和岳母一起陪伴着龙卿若。

龙皇手中祭出一道金光，金光在龙卿若的头顶上萦绕，一圈，两圈，三圈，渐渐形成密密麻麻的线条，一点点地剥离封印，恢复她的记忆。

龙卿若的身子渐渐地往后倒去，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有许多光怪陆离的事，走马灯似地进入她的脑子里。

她看到小境，那时候的小境还是鹰夜，一身黑色鹰袍，墨发微散，星眸朗目，如玉俊眉却英毅无比。

他不怎么爱笑，也不爱说话，只喜欢静静地看着她嬉闹欢笑。

他身上有很多宝物，她渴了，随手给她取来甘露，她累了，百花盛放托出的织锦软垫让她在春风轻拂下睡去。

他说，她就是他的妹妹，最宝贝的妹妹，他会一辈子陪着她，保护她。

她说，那不用你陪一辈子的，以后我嫁龙了，陪我的就是我的夫婿，他会保护我。

他义正辞严地说，什么龙都信不过，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一条龙，除了鹰夜哥哥所有男的都不是好东西。

鹰夜哥哥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她相信。

于是她回去跟龙爹和哥哥们断交，不跟他们说一句话，保持绝对的距离。

只不过，没有持续几天，因为鹰夜哥哥被赤龙群围殴了。她知道之后挺生气的，认为龙爹他们胜之不武，这么多龙欺负他，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为，于是又唾弃了龙爹好一阵子。

结果，因为她的唾弃，鹰夜哥哥又被有组织有预谋地围殴了一顿，但是她真的太替鹰夜哥哥委屈了，这赤龙族是个蛮不讲理的地方，为什么他还要留在这里？换做是她，早发誓永远不踏足赤龙族了。

后来鹰夜哥哥说因为她才会一直留在赤龙族，她特别的感动。

反正经过一通又一通的博弈，她心中的天平已经慢慢地偏向鹰夜哥哥，被龙爹和哥哥们责骂说她是一枚没有良心的蛋。

这些日子，虽然吵吵闹闹，却总是美好的。

转折出现在她发现鹰夜哥哥在研究天雷火，开始的时候他不说，后来她问天尊要了酒，灌醉了鹰夜哥哥，才从他嘴里得知了一点事情，之后便是越套越多，他心头本来就苦闷，加上她不动声色的试探，他也放松了防线。

她也一心扑到了天雷火里，也认识了玄魔。

她第一次看到玄魔，他嘴里咬着一根草，懒洋洋地躺着晒金光，脸上涂黑了一半，他说自己是阴阳魔，是跳出三界的魔道最厉害的魔。

她没听过阴阳魔，所以特别好奇。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他的脸是涂黑的，施展一点灵力，就能看到是一张好漂亮的脸。

她支着下巴看了许久，才缓缓地道：你是长得很不错，不过，我鹰夜哥哥长得更好看。

玄魔撇嘴，不可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龙小若。阿娘叫大若若，她叫小若若，那时候她处于特别崇拜阿娘，特别想念阿娘的时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玄！他吐掉嘴里的草，双手枕在脑后，露出灿烂的笑容，是玄魔族的魔主，你可以叫我玄魔主。

有玄魔族吗？她没听过。

当然有，是魔族最光辉最厉害的族。玄魔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发鬓，笑容越发骄傲灿烂。

龙卿若想，那时候的玄魔，还是如此的单纯啊，只怕那会儿做梦都想不到，日后他会收了不少邪魔为子民，屠杀一城百姓，也真的创立了一个玄魔主。

第514章毁灭与救赎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小境的脸。

她也躺在他的怀中，方才身子往后倒去的时候，他抱住了她，把她抱在了怀中。

往事涌来，熟悉感与依赖感油然而生，他为鹰夜时候的最后一战，身死魂散，元珠送到了她的面前，她心碎成一片一片，痛得至今依旧清晰记得那种滋味。

玄魔说，他可以为了娶她屠杀一城百姓，而鹰夜只不断地去封印邪魔恶魔，没有理会她，甚至都没跟她透露过心迹，他们高下立见。

是的，高下立见，他的爱是毁灭，鹰夜哥哥的爱是救赎。

龙宝，记起来了吗？

关切的声音，焦灼的眼神。

她看着他，缓缓地伸手抱住他的颈脖，声音软软，带着如同隔世的虚哑，小境，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东方境抱着她，心底酸且痛，抬头看着双目含泪的岳父岳母，他们守在女儿的身旁，让东方境去安慰她，给她实在感和温暖感，因为，以后就是他陪伴她走一辈子的。

感觉怎么样？东方境轻声问道。

没力气。

龙卿若全身都仿佛提不起一点力气，虚弱得很，心是酸软的，全身都是酸软的。

龙皇道：过几天就会没事，解开了你的封印，你会慢慢重拾以前的本事，现在是精元气在慢慢地融合你之前泥捏元珠产生的灵气，怕会有什么抵触，所以暂时卸去你的力气，很快就会没事，至于你飞笙姑姑说的那个封印，则需要你自己去冲破。

龙卿若慢慢地起身，过去抱着龙爹和娘亲，声音软且哽咽，龙爹，我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龙爹这一万年来，既当爹又当娘，他唯一的温柔给了她，那还是学回来的温柔。

阿娘走后，他其实比谁都难过，但是，他在大家的面前收起了对阿娘的思念和失去挚爱的伤心欲绝，尽他最大的能力，去做一个父亲。

一万年，那是多少个日夜？他大概只有无龙的时候，才可以任由思念狂泄。

而她从没体谅过龙爹，总是放着眼前的龙不管，一心只想去寻找娘亲，当然，不是说寻找娘亲是错，而是不该寻找娘亲的同时，丢弃了龙爹。

她难受，愧疚，心疼，许多许多种情绪涌上心头，一时忍不住泪如雨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