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点了点头，算是允诺了。

鹰吝道：那我就放心了。

她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苍凉艰涩，我走了！

黑色翅膀从她身后展开，然后顷刻飞起，消失。

她走后，东方境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在河边坐了许久，日头沉下去，天黑了起来。

鹰小倩也没敢上去劝他，就这么默默地守着。

殿下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他深受其害，他觉得那种痛楚，是投胎轮回转世，都无法遗忘的。

东方境坐到深夜，坐到了子时，就在鹰小倩以为他要在这里坐到天亮，却见他忽然跳起，策马直奔，给他丢下了一句话，你回府告诉王妃，就说我入宫去了。

他直奔皇宫而去，他特别想阿娘，想见她一下，想听她说一句话。

宫门早就下了，但是难不倒阳鬼差的头儿，他直接飞了进去，趁黑飞闪，禁军压根没办法发现他。

他直奔凤栖宫。

凤栖宫自从皇帝回来之后，就不设殿中守夜的宫人，只在外殿的回廊里守。

皇帝如今就直接在凤栖宫住下，帝后看折子看到亥时过，才双双就寝。

皇帝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一个人走了许久，都没办法走出去，筋疲力尽的他只能躺下来先休息一会儿。

但是，他休息不了，总觉得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眼睛闪着寒芒，像是潜伏在暗夜里伺机出动的豹子。

他心里发毛，爬起来躺在另外一个地方，但那双眼睛似乎无处不在，他不管去到哪里躺下，那闪着寒芒的眸子就盯到哪里。

而且，他甚至能听到豹子的呼吸声，就仿佛在耳边一般，好吓人。

他从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得知是梦，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调整了姿势想继续睡，却陡然看到床边有一双发着幽光的眼睛。

皇帝大惊之下，一拳打过去！

第340章鹅子被抛弃了吗

趴在床边支着下巴看着爹娘的东方境，神思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压根没看到父皇忽然醒过来，还忽然一拳朝他挥了过来。

自我防御机制启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扭住了父皇的手腕，且动作永远比脑子更快一步的是用力把他给揪起来，再凌空甩出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父皇已经被他甩出去，他只能扑过去，在父皇落地之前，垫住了他，皇帝只闷哼了一声，便见眼前一黑一亮，便被一道力量迅速转移回到了床上。

这几个动作，几乎都是一气呵成，皇帝都懵了，以为方才摔飞出去只是一场梦。

但是，他定睛看到了东方境，猛地坐起来，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薛皇后被惊醒，睁开眼睛看到小儿砸，她揉了一下眼睛，还以为做梦呢。

怎么了？怎么来了？她坐起来看到他忧郁的眼神，急忙伸出手去捧着东方境的脸，出什么事了吗？

东方境看着阿娘紧张的脸，酸楚地笑了笑，没出什么事，就是想进宫来坐坐。

皇帝抚住被吓得几乎停顿的心脏，那也不能大晚上的坐在我们床边，你是迫不及待地要登基了吗？

东方境看向他，幽幽地道：父皇，我想跟阿娘单独说话，您能不能出去睡？

皇帝虽然满肚子的被吵醒的下床气，但是儿子这么晚进宫来，还守在他们的床边，这就很不寻常，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气哼哼地起来，让他挺不爽的是为什么找阿娘不找他？

男子汉的事难道不是找男子汉吗？

薛皇后起床，再多点了一盏灯，让殿中保持适当的光芒，才拉住儿子的手走到了贵妃椅旁边，让他躺下，你看起来太累了，躺下来跟阿娘说话。

他们母子自从相认到现在，还没这么亲密过。

她很高兴，儿子有事会马上进宫来找她，让她觉得自己很重要。

但也很担心，儿子是遇到难题了，才会深夜进宫来找她，以前可没试过，所以一定出了大事。

等他躺下来，薛皇后便执着他的手在旁边坐着，是不是和媳妇吵架了？

龙宝不会跟我吵架。东方境看着她，觉得那种情绪不断地在胸臆里翻来覆去，纠缠得他特别难受，我遇到一件事情，特别的不公平，可我又无能为力，心里觉得很挫败。

皇后温柔地道：还有我儿无能为力的事吗？是什么事？说给娘听听。

我怕吓着你。东方境郁闷地道。

皇后笑了，娘什么没见过？

这件事情和你以往经历的，只怕不是一个等级。

那也不打紧，娘就当听故事了。薛皇后拍拍他的手背，你尽管说。

东方境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事起因是因为吴影姬和吝公主，但是，让他觉得烦躁和困扰的，却是这个法令。

他虽然总说能理解吝公主的做法，也跟龙宝辩过此事，但是其实他心底还是觉得吴影姬不值得。

他看着薛皇后，问道：娘，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要你付出很沉重的代价来救我，你会愿意吗？

薛皇后想都没想，直接便道：肯定愿意啊。

但是这个代价是很沉重的呢？例如命都可能没有。

薛皇后深深地看着他，还记得你奉先殿倒塌那一次吗？

东方境点头，记得，大哥受伤了。

严格说，他快死了，皇后回想起那一幕，依旧心底发寒，那时候并不知道那个是假皇帝，而自我执掌朝局，我便不会与他起任何冲突，因为我知道以他当时的心性，我一旦被废，则把大顺葬送了，你知道大顺国在娘的心里，重于一切，可为了你大哥，我跟他撕破脸了，你旁观者或许觉得我可以轻易压制他，但其实很冒险，当时掌兵权的人不是你，或者你不是那么明白事理，那我就没办法再站在朝堂上了。

东方境对这一幕已经有些淡忘了，主要是他参与度不高，当时确实也是旁观者的身份，虽然参与了救治大哥，可没完全考量到她当时的处境。

那如果真的造成了那样的后果，你后悔吗？会不会觉得不值？

薛皇后摇头，不，不会，即便预知结果也不能对自己的孩子袖手旁观，这是母性。

是的，母性，吝公主所做的一切，是母性使然。

东方境有些动容，哑声问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

薛皇后把头发拢起，注视着儿子，认真地道：你在我的心里，是一位勇士，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你认准的，一定会排除万难达到目的，所以，儿子，不管你即将要面对什么，去吧，试一下，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东方境大受鼓舞。

但有一点，不能有生命危险。薛皇后看到儿子眼底升起来的光芒，便连忙补充了一点。

东方境道：那不会的，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即便他不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或者不能废除这个法令，神鹰族都不会杀他，顶多打一顿吧。

但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他连神鹰族怎么去都不知道。

东方境和皇后聊了许久才出宫去，他刚走，皇帝就跑进来了，他一直都在外头，但是听不到他们说话，他们说的时间越长，他心里就越不安。

怎么样？他出什么事了？皇帝拉住皇后的手腕，急忙问道。

皇后反牵着他的手走到床上去，轻轻叹气，没说具体，直说要废除一些不合理的法令，有一定的危险，但他保证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那可以做的。皇帝松了一口气，朕方才都吓坏了，以为是龙卿若不要他了。

薛皇后嗔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样想的？咱儿子就这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