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刺你的胸口做什么?龙卿若问道。
我那时候又痛又惊慌,只听得说什么心头血,结果父皇喝下我的血之后,竟然昏过去了,国师就过来抓我,扒了我的衣裳她捂脸,痛哭失声,哭得让人很心疼。
龙卿若心疼小姑娘,过去抱着她,别哭,回去之后我给你锤国师报仇。
东方恭就在她怀里大哭起来,哭得力竭声嘶,仿佛这些年的委屈和恐惧都哭了出来。
龙卿若没听过这般凄厉的哭声。
心里也跟着有些难受了,她是一条善良的龙。
等她哭完,龙卿若胸前的衣裳都被泪水打湿透了。
瞧着这十七岁的女孩子,龙卿若实在不忍逼她继续说。
只是,东方恭哭完之后,声音嘶哑地继续道:国师剥完我的衣裳,说我竟然是女子,一手把我推开,我倒在地上,胸口还在出血,宁修公公也不管我,我一直哭着往边上爬去,就在这个时候,三哥来了
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如断线的珠子,眼底尽然是碎裂的痛楚,他跑过来抱着我,然后转身想走但走不了,国师一掌拍碎了他的天灵盖,三哥抱着我倒在了地上,吐了好多血,然后,他们拖着三哥过去,放在了父皇的身边,手交叠在一起,再把三哥的心挖了出来,我看到这一幕,吓得昏过去了,等我醒来之后,嬷嬷告诉我,说三哥得了急病死了。
龙卿若想起三皇子应该就是薛皇后的儿子。
当年说是殁了,她还以为很早就夭折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也不记得神殿是否看到过一个十几岁的大少年。
但按照她这样说,那位三皇子被挖心,然后就死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后不追查吗?
或许是皇后伤心过度,一切丧事交给了国师去办?毕竟神棍就是办这些喜啊丧啊的事,那时候的皇后肯定不疑有他。
但你出生的时候分明是女婴,为什么要说你是皇子?龙卿若还是不解。
东方恭哭罢,眼底茫然,我听嬷嬷说,母妃在怀着我的时候,父皇便总说是个儿子就好,恰好那会儿娴妃娘娘先于母妃生产,是个皇子,然后父皇就总是去娴妃娘娘屋中,所以母妃怕失宠吧?才会对外宣称我也是皇子。
那你母后知道你是女子,是吗?龙卿若问道。
东方恭点头,眼底再度蓄泪,知道,母后知道,但是我皇子的身份已经昭告天下,不可能再更改了,母后对我很好,可如果她知道是我害死了三哥,她一定会恨我。
龙卿若道:你三哥不是你害死的,是国师杀死的,不要往自己身上揽罪名。
可一切因我而起,东方恭擦拭了眼泪,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那个湖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那晚我看到湖水一直在往外蛄蛹。
是吗?龙卿若忽然想起,八皇子堕湖死了,十二皇子也是堕湖死了,看来这湖是有古怪啊,竟然两个皇子都堕湖死了。
问完事情之后,龙卿若就走了。
她要入宫看看那个湖,到底是有什么古怪。
还有顺景帝那会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半夜跑出去要取儿子的心头血才能活。
这些疑团,都是要解开的。
回到京城,已经是子时过,她直接飞进皇宫,站在了东方恭说的湖边。
肉眼所见,并未有什么特别,而且湖水几乎都干枯了,边缘上裸出了湖床,整个湖种满了莲花,水很浅很浅。
这里简直像个鱼塘。
她在湖中飞了两圈,还是没看出端倪来,便以鬼王令打了一掌下去,凝望片刻还是没什么异常情况。
或许,已经转移阵地?
龙卿若不逗留,飞走了。
就在她刚飞走不久,一道影子从一株老莲梗里飘了出来。
此人身穿绸缎锦衣,束金玉冠,面容俊美,仿佛是钟灵毓秀的地里,摘种出的超脱凡尘的玉树。
他慢慢地走在湖边的小石子碎道上,仿佛神识未清的模样,天空倏然劈起了一道惊雷,七月底,暴雨仿佛随时都要来。
他抬起头,怔了怔,脑子里灌入了一些记忆,打雷了?六弟,六弟
他急急地往永寿宫方向去。
但永寿宫如今已经无人居住,人去楼空,不见皇祖母,也不见了六弟。
他茫然了许久,仿佛不知世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慢慢地走去凤栖宫,飘入殿中,母后熟睡,他静静地坐在母后的床前,脑子里对一些事情有模糊的印象,他知道他死了,但他怎么死的?
有人要伤害九弟,他跑了过去抱着九弟,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想不起来了。
狰狞的闪电,撕开了漆黑的天空,随即,是惊雷炸起,他猛地站起来,六弟,六弟怕打雷闪电,他要先找到六弟。
第151章嗯?恶魂无疑
电闪雷鸣间,一道身影飘然出宫。
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六弟,便见一道骏马策出,飞快地往城外去。
是五弟?他追了过去。
且说龙卿若回到王府之后,马上就请判官出来,咨询发生在东方恭和三皇子身上的疑惑。
亲子心头血?续命啊。判官道。
剜心呢?
判官道:身份尊贵者的心,也可以续命的,还能增加山精野怪修炼的灵气,许多修炼之人到最后突飞猛进,就是走了这一步,你听说过比干吗
所以,顺景帝是为了续命?
要续命,必定是他的阳寿尽了。
皇帝的阳寿不可窥探,但国师能知道,证明他还是冒牌货。
以前的推测没错,是那个试验出了问题,又或者,他们用的方法是她所不知晓的。
龙卿若现在反而不急了,反而饶有兴味地想一层一层掀开这神秘而罪恶的面纱。
判官走后,暴雨下来了,伴随着狂风雷暴,而且比之前的那一次还要更厉害一些。
她有些担心小境。
但这深夜里也不能出现在小境的面前,且还下大暴雨呢,希望他和胡将军在一起吧?
军尉府里。
雷声阵阵中,东方境裹着一张被褥,慢慢地探头从房间里走出来。
狰狞的闪电在墨雨中撕开,吓得他脚步下意识地往后挪。
但他深呼吸一口又裹着被褥往前迈。
他要克服这些心理恐惧,除了狂风雷暴,他还要克服怕鬼,这都要一步步来。
终于,他站在廊前,身子有些颤抖,往后挪着贴向墙壁,抬起眼睛看向军尉府的围墙。
他的心,如同悬在了嗓子眼上,仿佛围墙外徐徐地飘来了影子,他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回荡着一道声音,你看,鬼来了,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一身的白色,他的手指很长很长,伸出来了,放在了你的肩膀上
恐惧铺天盖地袭来,全身毛骨悚然,恐惧像黑暗的旋涡,把他又沉沉地拖了下去。
他跑回了屋中,躲在床上,却还是挥不散那些恐惧,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只黑色的大手朝他伸了过来,要把他裹进黑色旋涡里。
六弟,六弟!
绝望恐惧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声音,定定凝神,认出是五哥东方辙的声音。
他猛地扔了被褥跳下床,把门拉开,便见全身湿透的五哥拿着一壶酒站在了门口,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我刚好在附近,想找你喝酒,也不知道你睡了没,幸好没睡啊嚏,啊啊嚏
他揉了揉鼻子,手拉住了东方境的手腕,便把他往里带,没睡吧?会不会打扰你睡觉啊?
没看兵书呢。恐惧从心底剥离出去,他双腿还有些虚软。等东方辙换了袍子,他拉住东方辙的手,道:五哥,我想看看闪电,你陪我出去。
看闪电?东方辙有些吃惊,你是说,你想出去看闪电?
是!东方境深呼吸一口,就站在门口。
东方辙嗯了一声,看着他,好,那就去吧,五哥陪你。
兄弟两人便站在了门口,看着沉沉密布的暴雨,雷声间或响起,风也很大,吹得身上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