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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竹(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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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使的四个妇人是上一任指挥使家遗下的,许是召了主人的厌,许是她们自己不想走,既留下来又没别的去处,顾父就顺便用了她们。只是这四个妇人,性子怪刁,凭顾母还有些摆布不开,又不能赶她们出去,用着又不顺手,便只让她们做些整理家院的粗使活儿。

顾母并姨娘身边,各多了一个使女,做的是些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活儿,活儿是不累,主母们也不苛刻,闲出时间也让她们做自己的事。但是为人奴仆的,又不能看着主子们整日埋头做针线而自己干看着,就算是装样子,也要帮着一道儿缝几针,哪怕是只做个穿针引线的小事呢。

厨房也进了四个媳妇,两个是徽南带来的,两个是来苏北后新雇的,徽南那两个也不是原来家里的那两个。原来的那两人也是雇用的,人家有家人,不能撇了家人跟顾家来苏北。这两个是顾父离开徽南的时候买的两房人家里的媳妇子,男人们在前院照料车马做门子,男孩子跟在维梌兄弟们身边做使唤,其中一家的女孩子跟茹婉身边,半大丫头,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打个洗脸水、倒一倒夜桶这样的事情。

这两家,一家原本姓李,一家原本姓张,都是死契,顾父没夺了他们两家的姓氏,依然用着原来的姓,两家各有一个小娘子,张家的那个才八岁,原来的名儿叫丫丫,去了茹婉跟前,茹婉给她新取了一个名字叫采莲。

李家那个十二了,顾母是给玲珑备下的,玲珑回来见这个小姑娘挺伶俐,眼色也不错,就推给了顾母,将顾母身边老实的画角换了过来。顾母给小姑娘取了个名儿叫关关,关关雎鸠的那个关关。

顾母不识字,给两个丫头取的名儿,比好多人取的名儿都好听。

算来,家里连带男仆,已经有了将近二十名使唤人,连同主子在闪,近三十人,比之前成十倍的多了人,难怪顾母有些料理不来。

其实,顾父还有两个幕僚,只是他们俩不住顾家,另赁了房子住,两人身边也有使唤人,这银钱还是由顾家来付。

这一项项的,花的都是银子,单单顾父的俸禄,可养不了这么一家子。

说来,还是江南富庶,当官的外财多,顾父还不敢贪,只吃上面分下来的耗费与下面敬上来的灰口,家里境况就已经与以往大不同了。

为官,当真是极来钱的营生,也是极容易墮落腐败的营生,更是提着脑袋的营生。

玲珑不能说让顾父独善其身清白为官的话,除非顾父辞了官职回家,否则他在哪里都做不到独善其身清清白白,他若真清白的不取一分俸禄之外的财物,怕是这官也做到头了,若一个不好,顾家上下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玲珑想着:我其实没那么伟大,我的心也是不干净的,我天天想从前,其实就是一种虚伪。

读了圣贤书的许多人,最终,也都没成为另一个圣人。

我不能成圣贤,也无法成为圣贤,如今看来,只是个伪善的人罢了。

第22章聘妇礼与规

收了两回冀中来信,再寄一回,天气就大热了,热的人受不了,屋里院里,好似躲都没处躲,在外面要将人晒化,躲屋里又似又将人蒸熟这样的天,还要穿三层衣裳,简直就活不过来。

顾母不做针线了,姨娘们也不做针线了,三人就躲在凉亭下,一个劲儿的摇扇消暑,天热,连话都懒得说了。

扇面摇出来的风也是湿热的,扑到汗津津的面上,越发惹人烦燥的很。

前儿端阳,顾母去了别人家做客,回来后就说那家人家里挖了池子,种了荷花养了锦鲤,池子上还有个水榭,她们都坐在那里纳凉,那日的风也热,不过掠过池子再扑上人身时,就清凉的很。又说家里这宅子大归大,没个池子终是憾事,别的倒不计较,就是夏天太难过了些。

可不是难过?夜里都热的辗转一宿的玲珑无数次的想念冀中高远又凉爽的夏日,苏北的夏天热的蒸笼一样,偏在家还不能只穿小衣,非得裹三层,必要遮的脖子根儿都不漏一丝儿才算是女儿家应有的尊重。

有些话本儿里,呆书生为什么只见了女子一小截小臂就脸皮红的不成样子呢?就是因为这个,如今的女孩儿裹的太严实了,脖子不能露,手腕也不能露,有体统的人家,女孩儿都只准露个纤纤的指尖,似乎除了脸,哪里都是不能露的。玲珑私下想着,若不是眼睛长在了脸上,以当下的男人们来说,女儿家的脸许是也不能露的。

这是什么天杀的规矩?

贺嫂子汗津津的来问玲珑:姑娘,下晌的饭食是依着单子备还是另点?

单子上的食谱做来容易,但天气太热,家里人胃口不开,好多次都是怎么端上去再怎么撤下来,井里湃过的绿豆饮子倒是熬了一锅又一锅。

玲珑如今也是不愿吃热哄哄的东西的,入了口就得逼出一身汗来,太难受,但一直吃凉食,对身体又不好。

于是嘱咐道:今日另点,后院这边,熬一锅热热的姜滚柳叶虾仁稠粥来,炸些米糕片儿,再拌几个时蔬,别放秋油,就只调醋汁蒜末,蒜末少放,挤两颗青柠果汁,多放些糖粉,要拌的酸酸甜甜才好。前院里多备些扛饿的饭,蒸两条鲈鱼,再烧个豆腐酿虾滑盒子,烩一盘茄条,分些稠粥小菜,也尽够了。

贺嫂子说:小郎们闹着要吃冷淘,备还是不备?

少备些,就拌凉过的韭叶面片儿,多捣些姜汁,今日吃了虾,再不能给他们多喝绿豆饮子了,仔细闹肚子。

贺嫂子去了,玲珑依然没骨头似的倚在一张竹榻上看书。她以为许夫子不会再给她新书了,结果离开顾大伯家的前一夜,许夫子给她送来了一箱子书,估计是将她自己的存书都拿出来了。送别时只说让玲珑有空就将书抄下来,她的书待日后再还她,好好爱惜着些,不许丢了,也不许坏了。

夏日天长,实在没心思做别的,就只能看书,还要避着顾父些,省的他又说教。

许夫子告诫她,三年内不许她动手制香,若是小玩小闹弄些胭脂水粉却是可以的,只不许独自制香,有香方子也不能。

制香是个极复杂的事,就怕她学了半调子偏兴冲冲的想制一回,香没制好,反把人的兴致作疲了,以后再学不成名堂了。

许夫子考量的确有道理,香道如医道一般,不学习不知其深奥,玲珑看了这些书,依然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觉愈看愈浑沌,没奈何,只能死记硬背下来,等有一日能愈看愈清明,那才算是真正入了门。

茹婉只翻了翻书,就觉深晦难懂,她是实没耐心学这个,有学这个的功夫,不如多学几个花样,多记几种绣法,多掐几朵头花。玲珑见她真不感兴趣,便笑笑不说话了,只是礼还是要学的。

学了礼,日后别人无礼时,就有了反驳的依据,才能站在制高点来制约他人;学了规矩,在自己不出格时,也能管制出了格的人礼与规,既是压迫与制约,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工具。

只是如今,怕是没有哪个女子有这种觉悟。

顾父比在徽南忙多了,那时隔三差五的会与知交朋友们相聚,现在半旬才能抽出一天时间带儿子们出去,每日上衙很早,下衙又晚,府里点了灯,他才回来,带着一身汗水捂酸的味道。即便是这样,他也不爱洗澡,就只用湿棉巾通身擦一遍,换上一套薄绸单衫,和家人闲坐说话。

如今家里,内事安顺,顾父便不多言这个,外事也不好说,说了也没人能听懂,就只能孩子们的事。

维梌已经十九岁了,能成亲了,维杞十八岁,也能说亲了,维樘十六岁,也能说亲了,玲珑十三了,更要说亲了忽啦啦,几个孩子都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孩子们都平安长成了,可喜可贺,不免也要感慨一下,光阴如棱催人成长也催人老。

维梌是订了亲的,原来是等他考中就成婚,结果这两年事太多,一直没考成,今年秋天是一定要回淮南考的。如今已不管他考不考得中了,他还能等,人家姑娘却是不能等了,再等就要误了花信,冬天必是要成婚的。

只是他未婚妻的家族,也远在徽南,两地相隔几百里,还隔了数条江河,下聘礼、娶新妇都比较麻烦,且原来计划好的嫁娶份例也要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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