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饯冬-(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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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男人的声音是极具穿透性的,穿透了空气,穿透了门,穿透了向敏君的手,也穿透了倪清的心。

你说说你,一个□□破外地人,生嘛还生个拖油瓶出来,我要你个破娘们有什么□□用哦。嘛嫁给别人家喽,还要贴钱,操。他操一口流利的南京话,言语之间穿梭着吐痰、踱步和不屑的笑声。

小小的倪清捏着书包带,一动不动,一双大眼睛盯住倪政黑乎乎又发着黄的牙齿,躲在门口不敢进去。

爸爸在说什么呀拖油瓶是什么?

是我吗?

她抿抿嘴。

倪清不要做拖油瓶,不要惹爸爸生气。

一开始,这是很坚定的想法,只是越到后来这个想法就变得越来越淡了。

小学一年级,男女厕是公共的。

非本意的,有一个调皮的男同学,总是趁着她上厕所的这段时间里盯着自己□□看。

虽然那个时候还不懂这是什么含义,但童心和羞耻心告诉她,这个行为是不雅的,是值得批判的。所以她回家准备告诉妈妈。

那一天也是巧,偏偏向敏君大骂倪政完全没有做父亲的模样,逼他来接孩子放学。

第一次接孩子放学,倪政喝了酒。

倪清靠近他的摩托车时,闻见了浓烈的酒气,却不敢过问什么。

好不容易,小女孩坐上摩托车,下定决心,告诉父亲学校里发生的一切,没想到的是倪政充耳不闻,男人语气轻浮的坐在前面,一字一句里全是对她的鄙夷,小小年纪就勾引别人家的男娃娃,跟你妈一样骚。

她不说话了,安静的坐在摩托车后面,风好大,吹得她眼睛好疼好想哭。

再后来,倪政的酒瘾越来越大,他像个画家,热衷于在人体上绘画出各种不同的颜色,虾子红和绀紫是他最钟情的颜料。作画的欲.望越来越膨胀,向敏君的身体终于满足不了他,他将画笔伸向倪清。

咦,倪清,你的小腿上怎么全是淤青呀?体育课上,老师关切的询问。

倪清垂下已经没有光的眼睛,小小声说,我我摔倒了。

三年级,倪政突发奇想,觉得让倪清自己去上学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方法,要知道,学校距离他们家至少有十公里路。

好在向敏君没有同意,她还可以坐在向敏君的破旧电瓶车后面,忍受着刺骨寒风吹红小脸,和别的孩子们一起上学。

四五年级的时候,倪清开始发育,但不得不和父亲同住一屋檐,吝啬的父亲为了节约用水,时常让向敏君和倪清一起洗澡,一次和母亲吵架,向敏君竟直接把她从小小的洗浴间推到走廊,任由街坊邻居□□裸的嘲笑和打量着她的裸.体。

双手环抱护胸,倪清咬紧嘴唇,痛苦的闭上眼睛。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和有暴力倾向的父亲比起来,就算母亲有躁郁症,她也只能依附她了,对吧?

哪怕是这样,偶尔,只是偶尔而已,她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和母亲同一阵线。

犹记得某个深夜,倪清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坐在古代的轿子里,好像要出嫁的新娘,身边抬轿子的侍从玩忽职守,以至于整个路途都颠簸的很。

醒来亦是深夜,倪清毛骨悚然的听见身后的低语。

小点声,别把倪清搞醒。向敏君说。

知道了。几分钟就好。倪政回答。

倪清几乎立刻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绷直了嘴角。

好、恶、心。为了要儿子,你们真的好、恶、心。

再后来,倪清升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在学校里交到了很要好的新朋友,女孩名叫李思雨。很巧,她也住在这个贫民窟,不巧,她有一位很爱她的父亲。

雨天,下学,李思雨的爸爸撑着伞来接她,那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一颦一笑都很温柔,看见李思雨躲在屋檐下的时候,他忍不住打趣她,怎么这么可爱啊,这是谁家的女儿呀?

李思雨也笑了,撒娇似的躲进父亲怀里,当然是李均的女儿呀。

他们坐上车,李思雨冲着倪清招手,倪清拜拜。

倪清没有回答,直到他们背影远去,才怔怔的回过神来,拜拜。

那日她呆呆地等到晚上八点,班主任告诉她母亲有事,她的父亲形同虚设,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冒雨回家。

不同于李思雨的大大方方,父亲不知不觉成为倪清羞于启齿的话题。

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个女孩约定好一起去倪清家里玩。

倪清早早算准倪政今天不在家,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手指刚刚打开防盗门,迎面一股爱欲的味道。

李思雨眼尖,伸长脖子,一下子望见屋子里的男女,问道,那个男人是谁呀?她没见过倪政,因为他从未去过倪清的小学。

倪清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会脱口而出,他是我叔叔。

叔叔?李思雨不信。

倪清关上门,嗯。就是叔叔。

再然后,是倪清初一那年,倪政出了轨。借口是向敏君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于是他和初恋约在酒店见面,要做什么想必是个人都清楚。

婚后的种种与婚前形成鲜明对比,徒有其表的假象再也伪装不下去,向敏君抱住小小年纪的倪清,幻想破裂,以泪洗面,如果不是为了你,妈妈早就和那个混蛋离婚了。

你一定要争气啊,一定要给妈妈争光。

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是妈妈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

一点都无法共情,甚至觉得莫名其妙,倪清僵直着身体,任由向敏君诉苦,她只是冷漠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像个木偶。

可能在她的心底里,从来就不觉得向敏君是为了自己而活吧。

笑死了。

木偶的眼珠子动了动,倪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抱着她的女人。

她明明只是没有工作,为了钱才不离婚而已。

黑色的眼珠子很快泡在水里。

倪清不争气的抹了一把眼泪。

人类真是虚伪,又可笑。

说到可笑,倪清觉得最可笑的,就是向敏君。

上一秒还在说着倪政怎么怎么不好,下一秒又说他怎么怎么好。

倪清真的不懂,向敏君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她是觉得倪清没有自己的感受吗?

可能吧。

那一年,她完成了自傲和自卑的矛盾体。

自傲在她学习好、长得漂亮、讨老师喜欢、和女生们相处融洽;自卑在命题作文《我的父亲》、在同学们问倪清,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呀?的时候、在每一次格外吵闹的父亲节。

父亲成了禁忌,恶魔的代名词,痛苦的枷锁链。

筒子楼拆迁之后,倪政拿到一笔钱,在向敏君的据理力争下他们租下一间离学校很近的毛坯房,好的是,倪清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坏的是,向敏君会到她的房间里睡,而且她还流着倪政的血,是倪政的女儿。

如果要问十八岁的倪清,倪政有什么优点,她一个都说不出来,但如果问七岁那年的小女孩,她会仰着脑袋,天真烂漫的回答,爸爸今年给我送了一双溜冰鞋做生日礼物哦!我真的好喜欢。

倪政唯一对她的好,可能就只是那双溜冰鞋而已,那双让倪清记了一辈子的溜冰鞋而已。

她该谢谢他吗?

谢谢他的不负责任,谢谢他带给她一辈子忘却不掉的痛苦,谢谢他的唾弃和毒打,让她向阳而生,心中铭记着一句话:

永远、永远不可以停止变得更好。

36.第三十六章不给我个联系方式?

chapter36:

时间回到现在,目送程崎的背影离开后,倪清低下头,面无表情绕开倪政。

指尖推开老房子门的刹那,倪政挤着如泥沙颗粒般粗糙的喉腔朝门里边儿喊,倪清回来了。

随之而来是一股浓郁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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