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
如果他摸了你,我就卸了他的手;如果他拿污言秽语弄脏你耳朵,我就割了他的嘴。顾慈念说这些话时平静至极。
宋初后背起了一层汗。
这是北京。她说。
哦,是,差点忘了。顾慈念笑了,我该找个僻静的地方再对他动手。
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被他这一番话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不成调,不知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只不住地求饶。
宋初冷眼旁观,最后原地跺了跺发冷的脚:走吧。
顾慈念扭头看她。
宋初又说:该出的气我都出了,让他走吧。
顾慈念笑了,他捻动食指上的银戒,笑了好一阵子:初初,你怎么还没你十几岁时有魄力了?
***
金三角。
季亦安摊牌他们蓝太阳的运输方式已经被警方查到,岑晗在一边强调两天后云南警方就会正式开展扫毒行动,到时候风声一紧,就更加不可能运进去了。
蚯蚓起初并不信他们的快递方式会被警察察觉,直到岑晗给他看了自己手机里同事发来的照片,才接收了这个事实。
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蚯蚓狐疑的目光往两人身上瞟。
季亦安冷笑:我们还能断了自己的财路不成?
在毒品领域,谁掌握了能更好控制上瘾者的新型毒品,谁就能制霸整个毒品行业,而对于金三角来说,中国这个距离最近的人口大国是不能失去的市场。
他们不能断了这个源头。
蚯蚓略一沉凝,最终拍案决定了:行,我们明天交货。
岑晗飞快地和季亦安对视一眼:好,水路不能走了,后续的运输这次由我们负责。
你们打算怎么做?
季亦安:运输方法自然不能透露了,蚯蚓哥之前不就也把运输方案藏得很紧么,总之你放心,我们肯定安全运到。
***
顾慈念最终还是放过了那个混混。
他和宋初找了一家面店,宋初两只手捧着咖啡,没有点餐,顾慈念坐她对面,双腿以一种非常悠闲的姿态交叠着。
顾慈念点了一碗面,很快服务生就送上来。
除夕夜,面馆里生意并不好,只稀稀拉拉几人。
宋初无端想起季亦安,现在应该正在出任务吧,吃饭了吗?吃了什么?这漫漫的除夕夜又要如何度过呢?
你现在还在金三角?
宋初一愣,目光陡然锐利: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怎么会不清楚?顾慈念勾起唇角,慢吞吞地整理了西装扣。
宋初只觉得背后发毛:你监视我?
嗯。他坦然承认了,还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五年前,那108个人是你杀的没错吧?
是,他们挡了我的路,不过倒被你捡了便宜,怎么,这几年靠那108人打下的威名,听他们叫你宋二小姐还痛快吧?
宋初神色冷下来,咬了咬牙:你一直都知道?
是的,我还知道你前不久结婚了。
说到这里,顾慈念忽然笑起来,初初啊,你是个聪明姑娘,应该知道的,我很喜欢你。
宋初直视他:你要对他做什么?
不,你误会我了。我喜欢你,所以我会对你好,我是守护你的骑士。
宋初被恶心得不行,她沉默地点了支烟,深吸一口,散淡地靠在了椅背上:你不是。
你太年轻,不知道我为你做过些什么。
伽苏大闹你的婚礼,还敢拿枪抵着你的头,我的好姑娘,你很勇敢,就像十几年前的你,不过有我在你大可以怯懦点,那天如果他真敢对你动手,我的人会直接打爆他的脑袋。
宋初有点想吐,胃里一阵翻山蹈海。
但我怕惊扰你,于是之后才动了手,凡是会伤害你的,我都会杀了他。顾慈念双手合十,指尖搭着鼻子,那位季亦安如果敢对你不好,我也会杀了他。
宋初想起季亦安去抓伽苏那天,他已经死了,旁边留下一封信,上面正写着不用谢,现在看来是留给她的。
而警方一直以为这是弩古的挑衅,现在看来这也是搞错了。
宋初松了口气。
还好,他并不知道季亦安是警察的身份。
宋初说:他对我很好。
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
宋初懒得辩驳,只问:你在金三角还有生意?
是的。
毒品?
顾慈念笑而不语。
***
宋初被噩梦困扰的那些年,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恨不得能亲手杀了顾慈念。
如果没有遇到季亦安,如果现在不在北京,宋初大概真就理智尽失跟他动手了尽管她赢的概率非常小。
可现在她知道不行,如果她真动手,就会进局子,那么季亦安该怎么办?何况这么贸然动手,也只是对琛琛的血债血偿,弥补不了任何。
顾慈念必然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手里一定掌控着大规模的毒品,宋初直觉这一点。
她要让顾慈念彻底地趴下去,就必须沉得住气。
***
宋初回家时宋诚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正在放跨年晚会,大红大紫的画面与喜庆的歌舞。
都让宋诚的背影看上去非常落寞。
爸。宋初在门口换了鞋子。
哦,回来啦,冻坏了吧。
还好。宋初把小区门口买的冰糖葫芦拿左手递过去:爸,你吃。
我这大把年纪的哪儿还吃这小孩玩意儿。
宋初坚持着递过去:怎么就小孩玩意儿了,很好吃,你吃。
欸。宋诚只好接过,咬了一口。
甜么。宋初问。
裹在山楂外的冰糖一咬就碎,入口即化,甜中带着爽口的酸,一点也不腻。
宋诚没吐核就又咬了一颗进去:甜。
***
跟宋诚在客厅闲聊一会儿,宋初便回了房。
浴室灯点亮,细密的暖光投射下来,宋初松开右手始终握着的咖啡杯,手心里糊了一片血,不知被利器来回割了几刀,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了。
宋初手指轻轻一转,一枚刀片落入垃圾桶内,在垃圾袋上拉扯出一道血痕。
她再怎么故作镇定,也无法完全忽视突然见到顾慈念时内心的惊惧。
那是她一切阴影的源头。
宋初想要不动声色的伪装,想要克制住内心所有冲动的妄念,于是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冷静。
她从前练刀时就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那些伤口最终化作自己的血肉,亲密无间。
在她看来,那些受伤的疼痛都是生命存在的鲜明见证。
宋初简单地处理完伤口,疲倦得不行,洗完澡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湿漉漉的就卷进被子里。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再醒来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宋初捞起手机,十一点半了,电话是季亦安打来的,来电显示中季队长三个字让宋初清醒许多。
喂?
刚出完任务,中国还没过12点吧,应该还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跨年快乐。季亦安说话间都喘着气。
宋初在那一瞬间嗓子都哑了,哭腔呼之欲出,酸涩不已。
一整晚的强装镇定、不动声色终于在季亦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里裂开了缝隙,那些恐惧、疼痛、慌张与不知所措全数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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