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们被杀得措手不及,避无可避。
宋初说着,将脸埋进掌心,重重搓了一把,抬头朝季亦安笑了下:挺不可救药的,是吧?
季亦安没说话,唇线紧绷,下颚收紧。
他有些猜到宋初要说什么了。
他无声得摸了摸她的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宋初深呼吸了几下,继续说:我后来看过关于毒枭培训未成年的手段,和顾老师教我练刀时的是一样的。
反复练习,以自己的频繁受伤来塑化未成年人心底对这件事的漠视感;从小动物入手泯灭孩子对生命的敬意;系统地培育未成年人对老师的敬仰,奉之如神的心理;灌输相关的思想与心理暗示,隔绝未成年与其他普通孩子的情感纽带。
当初的琛琛,或许是顾老师的第二个目标,但显然,琛琛不属于那一类未成年行列,所以,顾老师对她用毒,想借此控制她,也借此堵住她的嘴。
最后琛琛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如果不是琛琛的死引来了警察,我现在或许就是顾老师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宋初看着他说,眼眶泛红,季队长,我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正常了,你觉得你就能让我改变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季亦安蹲在她身前,仰头看她,捏着她的手心。
可是你当初对我说你想要我,不就是希望我能把你从这片沼泽地里拉出来吗?
现在你又反悔,什么都不管不顾地逃回了这里。季亦安低头,飞快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能理解成,你这是太喜欢我了,所以不愿意把我拖下水吗?
宋初在沉默好一会儿后,终于愉快笑出声。
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挺不要脸的啊。
可他说的的确是没错。
宋初自己都觉得是奇迹,她空旷荒芜了26年的人生,居然在遇到季亦安后燃起燎原之火。
她,居然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不是么。
是。宋初说。
***
山崩海啸。
脉搏心跳。
寻了小半辈子的救赎,
如今季亦安一笑。
她就看到看晴天。
第30章第三十滴毒
朝阳的光芒透过厚重的窗帘,宋初埋在被窝里,被子遮住半张脸,眉头蹙着,嘴角却噙着点似有似无的笑容。
意识像是刚刚破冰的河流,慢慢流淌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宋初才抬手,手背搁在眼睛上,睡意惺忪地醒了过来。
她又将手往身侧一揽,出乎意料地没有搂住什么东西。
宋初瞬间清醒,直着腰猛地坐起来,就要失去控制的心跳在目光触及床头的一杯牛奶后又慢悠悠地晃荡回了原地。
她吐出一口气,把散乱的长发低低地盘了个髻,进浴室往脸上泼了一抔凉水,便捧着牛奶走出卧室。
牛奶还是温的。
***
季亦安站在客厅的窗前,正在打电话,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
便看见宋初仍是他那件T恤,睡得侧脸红了一块,昨晚喝了酒,这会儿脸上还有些轻微的水肿,不难看,反倒显出些模糊年纪的婴儿肥。
他无端觉得喉咙发痒,舔了下嘴唇。
他想,要命。
宋初走上前,在他身边站定,没搭话,目光笔直地看着窗外。
季亦安心口生出根枝杈,存在感十足得横亘在那,他一面余光瞥着宋初,一面对着手机里说:知道了,申请中方与湄尖检查站的合作,尽快掌握蓝太阳的流通路径。
金三角的大部分毒品避开交通干线与支线上的检查站,而是通过与边境相连的山林,人背马驼贩卖至周边国家的。
而想要抓获这些毒贩,各地24小时值班的检查站功不可没。
挂了电话。
宋初喝了口牛奶,轻声问:新型毒品叫蓝太阳?
嗯。
是从金三角流入中国的?
初步判断是这样。季亦安说,我们控制了蓝太阳拥有者陈裕固的手机,发现他与金三角地区有联系。
啊。宋初轻轻应了一声,指腹在杯壁上摩挲,眼眸低垂。
那你这次来,是为了追查蓝太阳的下落?
季亦安抬了下眉,去看宋初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道送命题,他笑了声:也是为了追你。
于是宋初笑弯了眼,乖乖把牛奶喝尽了。
***
当天晚上,宋初重新回了酒吧唱歌。
既然季亦安需要继续扮演他的卧底身份,那宋初就得替他把其他辅助信息都给理顺了。
有一个她这样的能吃下黑的女人当枕边人,比季亦安孤身一人来得更能信任得多。
酒吧绚烂多变的灯光变幻着照射下来,宋初坐在高脚椅上,怀里抱着木吉他,长发挡住她侧脸,在灯光下光影斑驳。
指尖拨动,漂亮优美的音符荡涤而过。
宋初有多漂亮,就有多危险,伽苏一死,这儿的人也就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还是有人送花给她,服务生从台侧走上前送花,都被宋初拒绝了。
她红唇微启,与以前故意撩拨人心时不同,嗓音干净纯粹,却更加让人惊艳的惊心动魄。
所有灵魂,无论干净还是肮脏,都会喜欢这样纯粹青涩却又能摄人心魂的妖精。
***
宋初只唱了一首就下台,底下掌声雷动。
她穿过人群,走到吧台,叫了一杯酒精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吧台的小姑娘笑眯眯对她说:初初姐,我发现你这结了婚唱歌的感觉都不一样啦!
嗯?宋初斜斜地倚在吧台边,怎么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温柔了好多,而且也更好听了,初初姐,你婚礼那天我也去啦,你老公超帅的,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
宋初懒洋洋地喝了口酒,勾起唇角懒散地笑。
季亦安那撩人劲,她第一眼见他时就知道。
忽然,宋初目光微顿,看向酒吧门口的男人,他今天还戴了顶帽子。
季亦安显然也已经看到她。
宋初笑起来,把酒杯推回吧台:把酒钱记我账上,我下次付。说完她就往外走,步子都染上欣喜与憧憬。
小姑娘盈盈地跑出酒吧,到他面前,不知是怕人听见还是故意,她踮起脚尖,气息全打在他耳廓,声音清脆:季队长。
季亦安心软了一半,抬手揽住她的肩。
宋初这人当真是个谜,前一天还心肠冷硬地一走了之,今天又娇娇的甜出蜜来。
要去吃点东西吗?季亦安问。
好啊。宋初带路,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花甲。
花甲摊上人很多,宋初扯了两张纸巾坐在塑料凳上擦桌子,她擦得很认真,来来回回擦了两遍。
晚风吹乱她的长发,向后扬起,没带皮筋。
季亦安点完过来就看她不停将头发往后捋,他走过去,把帽子倒扣在宋初头顶。
宋初扭头,朝他笑了笑。
人多,还要再等会儿。
嗯,反正我也不饿。宋初说。
她其实很少吃夜宵,她的饮食不规律,早饭经常是不吃的,晚餐也没定点,有时直接就忘了吃,一睡就睡过去了。
你那边的事有进展吗?宋初问。
明天打算去见个人,之前跟你提过的,驻守金三角的卧底。季亦安低声,叫郑国立,郑队,你认识吗?
没听过。
我还以为你在这认识不少人。
宋初扬眉:他不是城西这边的人吧?
不是,他在掸邦,离这几十公里。
那我不认识也正常,这里的城镇部落都挺封闭独立的,除了毒贩五湖四海的跑,其他人大多都很安定。
你这几年,也一直定居在这?季亦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