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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慕容樽月(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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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人将桃子藏起来,是想给他个惊喜。

望着手中的桃子呆了片刻,阿细忽然莫名地红了眼圈。

他忙低下头来,掩饰般地狠狠咬了一口桃子,又再咬了一口,直把两边的腮帮子都撑圆了,眼泪却还是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由于是低着头,情绪又变得太快,忘尘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看到他悄悄地拿手背抹了下眼睛,才发现的。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哭了?

忘尘顿时慌了起来,赶紧拿衣袖替他擦着眼泪。

然而阿细却轻轻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他一边嚼着桃子,一边哽咽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好像很难过,好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了。

说话间,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就伸手不停地擦,可是见身旁这人似乎被他吓得不轻,一直在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之类的,他便又强忍住情绪,抬起头来,明明自己还在掉眼泪,却将那只被啃了一半的桃子举到这人面前,笑着对他说

忘尘哥哥,别担心。

我没事的,我已经不难过了。

桃子,很甜。

记忆中,忘尘对他当真是百般纵容。

还记得那次第二日去玄武湖游湖的时候,他见湖上有一群红嘴黑尾,像小鸭子一样可爱,却不知是什么的水鸟,便催着那人驾船去追。

须知道这些水鸟都是最善泅水的,等船还没靠近呢,那鸟儿便往水里头猛地一扎,消失不见了,再见着的时候,早在几丈外欢快地游水了。而这种事情,那人明知道是白费力气,可竟也依着他,就算被他折腾来折腾去,也只会看着他笑得无奈。

这世上,也只有那人会这样待他了。

丹韶宫外的雪又小了些,依稀是要停了的样子。

大夏的兵力已经开始攻城,外头传来了巨大的火炮声与爆炸声,桌案旁的少年似是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了,恍恍惚惚地睁开一点眼来,隔窗望着那些晃动的暖橘色光点。

多么漂亮,好像烟花呢。

少年复又闭上了眼,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而残忍。

他又开始慢慢地回想,自己是如何登上的王位,这事说来还得感谢那次山崩,若非如此,他又怎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借着这个契机,他利用药人发动了宫变,不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更让苍狼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换了天。

旁人都传言,说他杀兄弑父,冷血至极,但其实他对哥舒明昊并未多加折磨,只是赐了一杯毒酒让其自行了断,不过有一个人他是下了死手的,恨不能将其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而这个人

便是太子,哥舒烨。

还记得那是他初登王位的第三日。

那天傍晚,哥舒烨被人蒙着眼带到一处地方,形同猪猡一样踹倒了地上,接着那些人又在他身上加绑了些什么,捆得他半点也无法动弹,就这样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人摘了他蒙眼的黑布。

那时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一只,是在狱里被人活生生剜出来的,原本装着眼球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洞,血痂糊得脸上到处都是,看着凄惨极了。可是当哥舒烨睁开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瞧见那道瘦削的背影时,那一霎那,他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哥舒睿!哥舒烨咬牙切齿道:本宫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眼前这人冷冷的一声轻笑。

披着一件墨色绣金丝的厚狐裘披风,哥舒睿缓缓转过身来,抬手懒懒地朝旁一挥,近旁的人便都知情识趣地退远了。他又慢慢地踱步过来,垂眼瞧着地上这人,嘴角的笑容讽刺到了极点,但就在他将要开口的时候,却又忽然皱紧眉头咳嗽起来。

他咳得很厉害,即使拼命压抑,掌心仍是见了红。

瞧着这人一副病弱的样子,哥舒烨不禁冷笑连连:哥舒睿啊哥舒睿,你机关算尽又如何?拖着这么一副病恹恹的身子,即便坐上了这王位,又能如何?他笑着笑着,也从肺里呛出了一口血沫,却还扭着头拿眼死死盯着面前这人,眼神恶毒得仿佛浸满了毒汁。

而在他话音落下后,空气好似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哥舒睿脸上的笑容褪尽,便是再柔和的阳光也只能映出他眼底的冰冷。他就这般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这个昔年与他兄友弟恭的好兄长,直过了好半晌,才淡淡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本宫有什么好失望的?哥舒烨满是恶意地说道:呵,如今本宫倒是更好奇,你身中玉色琉璃,命不久矣,这么做究竟图什么?

可哥舒睿却仿佛并没有听见,既无反应,也不回答。

就这样又过了片刻

他轻轻地,无甚语气地说道:早知那日,我便不该救你。

闻言,哥舒烨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诮道:这皇宫之内,哪有什么真心?是你自己天真,又怪得了谁!

对,是我天真。

哥舒睿竟慢慢地点了点头:是我害死了母妃。

所以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夕阳融暖,亦如当年,也直到这时,哥舒烨才发现自己竟身处碧影池边,他见眼前的少年转身似要离去,原本的凶狠恶毒忽然变成了一脸惊慌。

哥舒睿!

你不能杀我!

然而就在他正待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侍卫已经上来拿布堵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哥舒烨倏然瞪大了眼睛,他拼命地挣扎,却根本挣不脱这些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拖着向前,离那片池塘越来越近,再后来,碧影池中便泛起了水花。

回忆似梦,可这梦

却在此戛然而止。

伏在桌案上的少年头枕着手臂,眉眼宁和,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而随着外头大夏攻破了玉京的最后一道防线,漫天火光中,昔日浮华的宫阙楼阁正在炮火的洗礼下慢慢倾塌,四处杀喊声交织着哭号,混乱成了一团,但就在不知不觉间,这一连下了多日的风雪停了,就像这少年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天。

☆、367章尘埃

大夏国历,承平二年。

这场持续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又大约是这一年的寒冬实在持续了太久,以至春日竟在一夜之间到来,气温断层式的攀升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差异感,但也只有中午热了些,早晚还是凉的。

而在苍狼投降之后,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月,顺利班师回朝的浩荡人马终于抵达了两国曾经的边界,那里原本以山脉为分隔,在春风的吹拂下,竟催生出了半山浓绿半山红的奇景,远远望去好似一条锦带铺陈开去,色彩明艳至极。

这日下午,在日头还晒得很的时候,一片嫩绿葱茏之间,有人正沿着林中一条许久不曾有人走过的小路慢慢地往上爬。那是个看着有些奇怪的人,虽然以玉冠束了发,余下的青丝却只堪堪长到披肩,而更加奇怪的是,这人小心翼翼地怀抱着一个白瓷的坛子,一路走一路还同那坛子低低絮语,好似那里头装着活人一样。

阿细,你看

花都开了。

林间响起这人的声音,温雅亦如这满目的春花。

他缓缓地走,徐徐地看,一会儿指指这儿的花,一会儿点点那儿的草,听其言语,彷如是来郊游踏青的,如果不是他抱着那只骨灰坛的话。

赵珩今日新换了一身白衣,那衣裳原是很干净的,洁白如雪,可他的主人却丝毫不加爱惜,便就这般穿着它蹚过山间的溪流,又走过林间的险径,直至最后攀上了万山之巅。而当他站在山崖上,望向身前那片仿佛无声拜谒在他脚下的群山时,他的眼底的沧桑,竟也像是他身上的那件白衣一般,落满了尘埃。

那处悬崖极高,熏人的暖风从崖下卷上来,轻摇着白衣青年的衣摆。他在崖边静静地站了很久,有一瞬间,这人甚至几乎要乘风归去。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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