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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慕容樽月(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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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有分闻言,暗暗绷紧了脊背。

活无常都死了有几年了,他心知这人定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提起一个死人来,这么说只可能是话里有话的。

他沉默了片刻,低着头说道:属下只懂得遵从王上的一切命令。

是吗哥舒睿有意拖长了话音,似笑非笑道:这么听话,那若是孤现在让你自戕,你也遵从孤的命令,不问缘由吗?

死有分听后,目光闪了一下,接着竟是立即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准备一掌直拍天灵。

不过就在他刚刚抬起手时,就又听这人来了一句:好了,孤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这么认真作什么?而说这话时,哥舒睿的语气颇是不耐,好似方才那些话真只是他开的一个性质恶劣的玩笑而已。

但究竟是不是玩笑,死有分心里很清楚。

他默默地收回了手,低垂着双眼,安静地跪在地上,殿内的地龙烧得极其旺,热得很是烘人,可纵使汗水一颗一颗地滚下,他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半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而这回哥舒睿用力捂着嘴,直咳好半天才停下来。他隔着帘子觑眼瞧了瞧不远处的窗子,此时殿外的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将雕花的窗格蒙上一层淡淡的灰白。

起来吧,尸体处理掉。

哥舒睿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窗,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然而死有分得了这句话后,却觉终于松了口气。

他低着头应了一声,伸手拎起身旁那具已经凉了的尸体,像提着个麻袋一样站了起来,拖着出了殿门,一个闪身,鬼魅般飘也似的不见了。不过他开门时虽然速度极快,却还是吹进来一小阵寒风,殿内的宫纱随之轻摇了两下,不多时便又归于了沉寂。

殿内的宫人们在哥舒睿的命令之下,还要再过半个时辰才会回来,因而这人走后,整个丹韶宫内便只剩下了他一人。他看着死有分离开的方向,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直过了许久,才又低头看了看刚刚咳在掌心的血,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微微地顿了顿,哥舒睿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从枕下抽出条帕子,仔细擦去了手上血迹,接着又裹着狐裘下了床,赤脚走到火炉旁,将那帕子丢了进去,烧起一小簇火苗来。

渐渐的,火舌由小变大,攀援似的往上窜,而在它烧得最旺最明亮的那一瞬间,火光照亮了哥舒睿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的脸颊,也映亮了不远处铜镜之中的身影。

那架立地的铜镜有一人多高,两边金丝楠木的支撑骨架雕作两尾盘龙,甚是精妙,然而镜中哥舒睿的身后却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穿着件不怎么合身的旧衣服,腰间还挎了只素色的小布包。

那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哥哥

镜中的孩童面容稚嫩,眼神中透着一抹天真无邪,可正是这样的一张脸,却对他哀哀地哭道:哥哥,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

哥舒睿闻声抬头,看着镜中正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小的孩童,而此时如果有人进来,便会发现他身后其实空无一人。

那不是真人,只是他的幻觉,而自从开始大量服用罂粟,他便时常会出现这样的幻觉,看见的人物不定,有时是他曾经至亲至爱的人,有时是他自己,更有时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记得最初,他并不能分辨这些幻觉和真人的区别,是在察觉到旁人异样的目光之后,才一点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但这个秘密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毕竟

反正都是要死的,说不说也没什么分别。

哥舒睿垂下眼来,不再看镜中的人影,然而正是这一低头,便见这道幻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旁,伸着白嫩的藕臂,就像是要他抱一样。

哥哥!杀了所有人吧!

哥舒睿抿唇不语,只做视而不见。

于是那孩子又绕到他另一边,作势要去牵他的手,软软地撒娇道:哥哥,哥哥,杀了所有人吧!

说话间,只见这道幻影忽而咧嘴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哥舒睿的脸色也变了,倏然握紧的手上青筋暴起。

滚!他不自觉地怒道。

可那小小的孩童毫不惧怕他对自己恶语相向,更是不知何时竟又攀到了他身上。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为什么要抗拒呀说着,那幻影又凑到他耳边,状若亲昵无间,轻轻地蛊惑他道:我的想法,不正是你内心深处的渴望吗?

哥舒睿摇头:不

不是什么?

那幻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难道你不觉得,人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本来就是一种谬误吗?他们生性残暴、滥杀无辜,人性之恶更是阴暗得令人发指,肮脏得让人想吐。

你为什么要抗拒?

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

追问的话一声接着一声,仿佛魔音穿脑,但哥舒睿仍是摇头,而他越是这般不服软,那幻影便越是缠着他,不停地在他耳边重复。

杀了他们吧

只要他们还活着,历史总会不断地重复,战争就永无休止,唯有把他们都杀了,那样世界才能变得干净和美好,不是吗?

这样的话,哥舒睿之前已经听了许多,今日更是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

终于,他猛地捂住唇,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溢出,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滴在了地上,而当他再抬头时,镜中的孩童正与他头靠着头,笑得甜美。

☆、347章终须一别

外头的天逐渐大亮了,本以为后半夜起了风,早晨出发时定又是一路风沙肆虐,没想到就在快天亮前,风势又突然转小了,剩下的那点风比起之前来,简直堪称温柔。

不过据图卡西说,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变天,因此为了避免接下来的路难走,几人丝毫不敢耽搁,一大早便迅速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神庙

出发之前,李惜花同白羽几人说了下他和玄霄的打算,但其实就算他不说,昨儿晚上他们几个听了这两人的争执,凭着那些话也能猜个大概,所以当听到李惜花说临时有事要回长安的时候,白羽倒是并不很意外。而这件事情定下之后,他们又聚在一起合计了一下,最后没再原路返回竖河镇,而是选了条相对较远的路,准备绕过此地。

那条路线有些偏,且不在玄霄原本的计划之中,也就没有地图,白羽知道之后,执意要送他们一程,说等过了嘉峪关再分道扬镳也不迟。李惜花虽不解其意,但看出她是真心一番好意,又见推辞不掉,便只好领了这人的情。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换了路,用骆驼驮着行李,朝着嘉峪关进发了。

在这期间,他们刚出发那日还没过晌午,便见风沙骤起,遮天蔽日,能见度更是陡然下降,风大得几乎都睁不开眼。那景象看着甚是可怖,简直就像到了世界末日,好在图卡西早有准备,领他们到路上的一处岩窟暂避,但当沙暴过后,玄霄再出来时,却发现前不久还在不远处的一座高高的沙丘竟然长腿跑了!

虽然之前也听李惜花提起过,说是沙漠里的大沙暴能改变地形,所以极容易迷路,不过听归听,亲眼见识到时却又是另一种震撼,而在大自然这样可搬山填海的巨大力量之下,人显得何其渺小。

李惜花在他身旁,见他站着好一会儿没动,又看他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明显是被惊住了的样子,心下不由一阵好笑。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一行六个人来到了嘉峪关附近,也终于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白羽只能送他们到这里了,因为嘉峪关已经失守,关城内全都是敌人,虽说玄霄几人已经换回了来时皮货商人的伪装,但她看向这人的目光里仍是充满了担忧。

城墙那么高,你们打算怎么过去?她问道。

玄霄抬眸,看了眼远处巍峨的城楼,没有说话,而李惜花则宽慰她道:不必担心,我们身上都带着伪造的路引,就算盘查不过,凭我们几个的实力,那些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七杀在一旁掏了掏耳朵,闲极无聊:其实那城墙攀也能攀,就是躲不开上面的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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