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些人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握着还在滴血的箫中剑缓缓站起身,命令道:通知所有人,务必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撤离这里。
早就候在一旁的阿伊莎盈盈一笑:是。说完,又侧目看了眼躺了满地的正道众人,眼底笑意愈盛。
而那些人见阿伊莎带着人离开后,顿时更加慌了,像是一口炸开了的锅,剧烈沸腾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杀了我们,正道不会放过赤魔宫的!
对!放开我们!放开我们!
外面有人守着,老子要是死了,你们也出不去!
然而凤玉楼只欣赏杰作一般地看着这些人,冷冷笑了一声,可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记响指。清脆的弹指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下几乎微不可闻,他脚步一顿,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接着
就又听见了第二声?
谁?
凤玉楼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回头,目光锁定响声传来的方向,只见远处一道人影慢慢站了起来,缓缓抬眼看向了他。
你说他们该死,那你呢?那人淡淡开口。
凤玉楼微微地眯了一下眼,心下骤然警觉,这人居然能在他的玉箫下站起来,只怕来头不小。他一面打量着这人,一面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玄霄不答,反而幽幽问道:为什么要顶着他的脸杀张道天?
一直站凤宫主身后的萧子楚似是察觉了什么,突然插话:宫主小心!此人用了易容。
闻言,玄霄有些诧异地看向说话之人,这人倒不愧为天下第一易容师,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居然还能发现他的破绽。
易容?凤玉楼顿了顿,反应过来,脸色不由一变:你是剑圣?
既然身份被识破了,玄霄也不欲再遮遮掩掩,索性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深邃的面容来,如鹰隼般锐利而冰寒的目光中,此刻流露着的却是深深的悲痛。
在场众人听了他两人的对话,俱都安静了下来,也不管眼前是什么情况,纷纷选择静观其变。而这两人也都不再言语,沉默像是把沉重的枷锁扣住了两人的咽喉,压得人呼吸困难。
如此过了一会儿还是凤玉楼最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那是个意外。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易容混在人群里,猝猝不及防被玄霄的问题戳中心中痛处,加之本就有愧,数次张口欲言,却又止住,最后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本座原本只是想只是想让他回赤魔宫。
玄霄何其聪明?听这人一说,立时便明白了这一切的用意,心中顿觉讽刺:他不愿意,你就能如此逼他?
目光闪了一下,凤玉楼没有说话。
玄霄见他不回答,越攥越紧的手开始颤抖,不得不错开目光以掩饰内心的波澜四起。
如果,不是你设计的这一切,裴昊又怎会算计到他的头上?
如果不是你
他又怎么会死?
凤玉楼默然,最最直白的诘问如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心上,这是他这几日最不愿想起的,现在却不得不面对。
本座
他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却是没再用这个自称。
我知道他死了,你很难过
凤玉楼低下头,似是有点说不下去,又一次沉默了很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对不起。
呵对不起?
玄霄闭了闭眼,企图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可他忍了又忍,几度濒临崩溃的情绪终究还是随着这一声对不起,彻底坍塌。
他明知自己不该如此失态,却还是低低笑了起来,颤着声说道:我要你这句对不起有什么用?死了的人就能活过来了?
不他红着眼,轻轻摇头: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够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弥补了的。
一如
人死不能复生。
凤玉楼:
既然这人听不进去,碍于眼下的情况,他也不打算再在此时多言了,正想开口同这人做个了结的时候,却见玄霄忽而抬头,伸出手打响了第三记响指。
顷刻间,恍如风息树止,时间定格!
但见寒光一闪,凤玉楼只来得及转过半身,堪堪看清拔剑之人的脸。
子楚?
许是这两人之间的情感在作祟,纵然凌月儿在萧子楚的脑海中种下了暗示,这一剑却并不致命,凤玉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明明最是熟悉的人,甫一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便喷了出来。
然而纵使如此,他仍是疯了似的不停唤道
子楚?
子楚!你怎么了?!
子楚!萧子楚!!!
可面前之人始终目光呆滞,就像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根本听不见他的声声呼唤,最后逼得凤玉楼无法,只能颤着手用力握住刺入他身体的那把剑,锋利的剑刃瞬间将他的手割得鲜血淋漓,但这一握也使得那把剑再难寸进。
他突然转过头狠狠地盯着玄霄,目眦欲裂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闻言,玄霄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两个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就好像下达命令让萧子楚杀人的并不是他一般。
他甚至在想,如果这人下不去手
那样也好,就让他亲手杀了这个害死他心中所爱的罪魁祸首吧。
寒风凛冽,却无法驱散今夜这片土地上的血腥,明明已经入了三月,天空中竟渐渐地飘起了细雪。
满地红的血,满目白的雪,就像是一个最讽刺的笑话,全都坠入了黑暗,融在一起。而在这漫天的飞雪中,玄霄缓缓拔出手中的剑,每踏出一步,脚下蔓延的鲜血随之冻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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