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腊月,你去过她说的地方?
呃
这回换成李惜花自己答不上来了,只得苦笑:你听我解释。
玄霄一看他的反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李惜花扶额,只觉头大如斗,虽然他很想回答不是,可这名叫绿鸢的姑娘说的也都是事实,那时候他的确去过紫霞轩,更见鬼的是那晚他喝得烂醉,根本就记不得自己究竟有没有过
万一这是真的,怎么办?
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一下,我
然而这人话还未说完,玄霄却已然不想再听下去了,来时的心情有多期待,这一刻便有多失望。他甚至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自以为可以掌控全局,结果从头至尾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
原来都是假的
什么只是喜欢他,喜欢到恨不得将他护在怀中,捧在手心;什么只想他每日开开心心,不愿见他受一点伤害;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是这人骗女人用惯了的伎俩!
从未尝过心痛的滋味,没想到却是这人又教了他一回,想到这里,玄霄一反常态,竟是冷笑了一声,看向这人的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讽刺。
李惜花,你好,你很好!
那日,唐梦柯曾经问他什么来着?
她说她不是例外
一霎那心神激荡得血气不稳,暴发的内伤逼得玄霄眼前一阵发黑,他硬是稳住身形,倒退了一步。
很好,很好,原来我也不是例外。
李惜花见他神情不太对劲,又看他似乎转身想走,遂也不管这人嘴里念叨着的什么例外不例外的,赶忙一把拽住了他,急急道:阿玄,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阁下认错人了。
玄霄又忽而敛了唇角一抹冷笑,陌生的语气就像是从未见过眼前这人一样,说完手上一个用力,竟是将这人死死拽着他衣袖的地方生生撕了下来。
李惜花:
他知道现在不解释清楚,以后依着这人的性子只怕会更加麻烦,索性顾不得许多,把手中的衣袖一丢,就想再去拦他,甚至为此不惜施展轻功,手上用了点力想硬逼这人就范。
谁知!他才刚跨出一步,绿鸢那边突然惨叫一声,脸色惨白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啊疼,好疼啊我的孩子
李惜花无法,只得回头:姑娘,你怎么了?
我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绿鸢不过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青楼女子,原本因为凌月儿的摄魂,不顾身子奔波数日才到了这里,加上方才受惊动了胎气,硬是忍了许久,实在无法才喊了出来,痛得额头上早已细细密密布了一层汗,看上去好不可怜。
李惜花见她样子不似作假,不由得脸色一变,为了救人,当机立断道:你等等,在下这就去找大夫!
而玄霄听了这话后,只无声地闭了闭眼。
阿玄?
余光瞥见这人像是仍然要走,李惜花立刻急道:人命关天,你容我之后解释可好?
阿玄!
阿玄!!
可是玄霄好似根本没有听见,直到这人喊了一句:玄霄!他才脚步一顿,幽深的眼眸里漆黑一片,下一刻出口的竟是同当初一模一样的回答。
他头也不回,冷漠至极地说道:人如何,命又如何?
说完,便再不多言,一转身消失在了门外。
☆、235章不安
乌云堆聚之下的天空,日与夜的界限在逐渐模糊。
霏霏细雨又一次沾湿肩头,然而这一次,街上独行的人仿若未觉,再没撑伞了。他站得很直,却走得很慢,偶尔路过点了灯的人家,窗内透出的微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没有目的,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玄霄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一路行去,在经过一处转角时,他倏然停住了脚步,猛的一阵眩晕袭来,强烈到连视野内的天地都在旋转,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逼得他的脸色霎时惨白。
而这一幕正巧落在了紧跟他身后的凌月儿眼里,吓得她立时不敢再掩藏身形,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来。
哥?!
玄霄扶着墙,努力压抑着濒临崩溃的血气,一丝殷红顺着他的唇角淌下,一滴,两滴,尽数落在了墙角的污泥里。
见状,凌月儿下意识以为是李惜花将他伤成这样的,眼中的妩媚之色瞬间换作了森然冷意,语气不善道:是他伤的你?!
不是他。
玄霄深吸了一口气,待血气略略平复一点后,才缓缓说道:是你。
听他这样说时,凌月儿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当她看清这人眼里的痛时,似是又忽而明白了什么,先前的怒气也被这冰凉的目光浇熄了,一时间竟有些心慌意乱。
哥,你先别说了,我带你找个地方疗伤要紧。
她说着,就想去扶玄霄,不料却反被这人按住,那只手冷极了,只这么虚虚地一按,就像是碰了一坨冰一样,令凌月儿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她一把反握住这只手,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霄仿若未闻,只淡淡地问她问道:是你将那女人找来的?
微微抿了一下唇,凌月儿也不避讳什么,直言道:不错,是我。
孩子是李惜花的?他顿了顿,又问。
凌月儿:
她微微侧了点头,目光在这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闪烁了一下:想来你也问过琴皇了,又何必拿这话再来问我?
伸手撩起一缕碎发挽向耳后,借以掩饰内心的一点不安,凌月儿心想既然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断不可能半途而废,索性把心一横,又道:当初我答应过你绝不动他,况且以我之能,又如何动得了他?
闻言,玄霄明白她说的都是事实,但也正因为是事实,才更加令人心寒。可他没再说什么,既没有咒骂李惜花,更没有责问凌月儿,整个人就像是一潭波澜不兴的死水,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日的天色虽然看着可怖,雨却只下了前半天,黄昏时分烟敛云收,倒是慢慢放了晴。
玄霄与她一同回了千重阁分舵后,凌月儿虽然担心,但见这人似乎一切如常,如此又过了一日,便渐渐放心下来,还想着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有悖伦常,看来也深不到哪里去。
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平息下去,却万万没有想到
午后的阳光柔柔地洒在小院中,微风轻拂墙角几株开得正俏的山茶花,衬得粉白的花瓣玉雪可爱。这里是凌月儿为了让他安心休养特意找来的地方,远离人烟,更远离江湖上的纷纷扰扰。
玄霄负手而立,静静站在院中的一棵树下,而他的脚边跪着一名身着绿衫的女子,生得竟比那些山茶花更加甜美可人。
葬花抱拳行了一礼,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有些不敢抬头,虽然副阁主说过是眼前这人默许的,可她总觉心中莫名不安。
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玄霄冷冷问道:最近各门派动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