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不答。
唐梦柯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将手中的纸钱丢入火盆,瞳仁中倒映着的火光愈燃愈烈:也许你又要笑我,可我还是想问,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玄霄皱眉:没有。
呵
敛了敛唇边的笑意,唐梦柯又拿起一堆纸钱,在丢入火盆的那一刹,忽而开口:有的时候你真的很像一个人,他也用剑,也总傻傻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送过我簪子。说话时,她鬓边的金步摇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片细细碎碎的微光。
玄霄:
就在不久之前,李惜花也说过:可你有的时候,像极了一个人。然而同样的话,说话的却是不一样的人。
那人还说,希望这世上能够少一些痛苦和仇恨,还说,他做得很好
既然很好,又为什么不回应他?
为什么?
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玄霄像是在努力平复着什么,过了会儿才轻轻说道:那人是萧玄,不是本座。
唐梦柯却笑:有什么分别吗?
有。玄霄微微眯了一下眼:有区别。
什么区别,不都是你吗?唐梦柯垂眸,黯然道。
那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我所假扮的萧玄?玄霄转头,看着她的眼睛:亦或两者皆非,你只不过是透过萧玄在看某个人的影子?
他说这话时没有用本座的自称,而是用了我,事实上唐梦柯如何原本不关他的事,但他还是为了那人的一句话改了决定。
闻言,唐梦柯死死咬着唇,眼底的挣扎与矛盾就像她面前火盆里的火焰,又被垂下的眼帘掩去。谁知!就在她低头之时,玄霄突然毫无征兆地伸手摘了她鬓边的金步摇。
唐梦柯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忘了反应,等回过神来,就见这人竟是当着她的面将手中的金步摇用力一折。
你干什么?!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欺身过去想要夺回他手里已经断作两截的金步摇,奈何这人身形灵活,略施巧劲便轻易避过了她的动作。
玄霄站起身来,朝后连退了两步,说道:叶齐没死。
此话一出,唐梦柯原本夺簪的动作瞬间一滞,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般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接着摇了摇头,眼泪一时又湿了眼眶:你骗我。
玄霄:
紧握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唐梦柯闭目,死死摇头:不可能,你又骗我。
他没死。玄霄皱着眉重复道,似乎不解眼前这人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为何反而是这种反应。
你一定是在骗我。
唐梦柯神情似哭似笑,摇摇晃晃地也跟着站了起来,猛地一把扯住玄霄:你骗我!他那时心脉尽碎,怎么可能没死,是我是我杀了他啊!
最后那几个字,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之后便再也站不住了,身体脱力一般一点点滑下,跪坐在了这人脚边。
而玄霄则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嚎啕大哭,出奇地有耐心,等她哭够了才缓缓道:眼前的不过是座空坟,若是不信,你尽可以自己挖开来看看。
不可能唐梦柯低着头,目光闪了闪,话音里带了一分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小心翼翼:他他真的没死?
玄霄看了眼手中的金步摇,毫无怜惜地将之随手扔在地上,转身冷冷说道:如果三年之后,你的成长能够令本座满意,本座便告诉你他的下落。
还有
漫天纸灰乘风而起,飘飞如絮,随着这人渐行渐远,呼啸的风声几乎淹没了他的话音,听上去模模糊糊的,依稀好像是
下次再见
簪你真正所爱之人赠你的碧玉簪
别再自欺欺人了。
山雨欲来前的黑暗令人几乎晨昏不辨,天边云层翻涌,隐隐似有雷声咆哮。
☆、229章一夜之间喜当爹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夜幕之下,洛阳城中的花街柳巷虽然比不得秦淮轻歌曼舞,倒也是极乐,路两边各家红楼的姑娘们凭栏倚望,嫩似柔荑的手上香帕轻挥,软语娇笑勾得路过的男人们个个色迷心窍。
而转过街角,在巷尾略偏的一处地方开着一家青楼,生意没有在外头占了街口位置的那几家好,但胜在装修雅致,飘摇的紫色菱纱在灯火的映照下透着几分旖旎。
微风轻拂,不知从何处飘散来的一阵靡靡幽香一下子盖过了所有香气,竟比最上好的女儿香还要撩人,引得聚在紫霞轩门口准备去寻欢作乐的那些人纷纷回头,却全然不觉方才铃音响起的刹那,一名身材曼妙妖娆的女子已与他们擦身而过。
葬花早在后院的一间房中等候多时,见凌月儿推门进来,立时抱拳行礼。
副阁主。
握着红铜扇的手轻轻一摆,凌月儿瞧了眼晕在床上的那名女子,红唇轻启:这便是你所说之人?
葬花点了下头,视线也转到那女子身上:属下查到琴皇曾于去年十二月中旬在这里留宿过一夜,而此人现如今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十二月份?
那时候他哥不是正好和李惜花在霹雳堂
凌月儿眸色一沉,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该感叹天助于她,还是该唾弃这帮臭男人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孩子是李惜花的?
葬花顿了顿,斟酌了一下利弊后,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应该不是,据此人所言,琴皇并没有碰过她,那夜醉酒宿在她屋内时好像还做了一整夜噩梦,嘴里不停喊着一个叫小萱的姑娘。
说这话时,也不知她是不知情还是没多想,端得是无比坦然,倒是凌月儿听得愣了一下,接着被气得脸都黑了。
呵!这可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都嫖到青楼来了,还能念念不忘另一边,李惜花啊李惜花你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可怨不得旁人!
凌月儿一边想着,一边漠然说道:把她弄醒。
是。
葬花端了盏凉茶来到床边,一扬手猛地泼在那女子脸上,只见床上之人的身子顿时颤了两下,悠悠转醒,不过她刚一睁开眼,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声暗含内力的铃音便如水波一样在屋内轻轻荡开。
那摇铃之人婷婷袅袅地走到床边,用红铜扇挑起女子的下巴,仔细端详道:倒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琴皇要招你作陪。
她红唇轻勾,竖起扇子支着这人的下颚,又凑过去在这人耳边如情人私语般轻轻呢喃:记住,这孩子的父亲叫李惜花,他负情薄幸,抛弃了你们母子,只有找到他,逼他承认你们,将来孩子生下来时,才不会成为这青楼里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