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位气度不凡的云长老,这话倒是提醒了他。
还有件事须得你去办,本座现如今用的身份是长安皇商萧家的幺子萧玄,与本座同行的李琴皇,之后应会问及本座如何轻易进出唐门地牢的事。
仿若谪仙的冷清公子微微仰头,从乌云后透出的月光散落在一双如霜雪般清寒孤寂的眸子中,他顿了顿,说道:此事便当做是本座央求唐梦柯,她不得已才找了云长老相助,个中细节你提前和她通个气,免得露了破绽。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何要隐瞒身份,但云镜疏十分乖觉地按下了心中疑问,只恭敬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嗯。
玄霄淡淡应了一声,挥退了云镜疏,一人独自在树林中站了许久,才动身往五里亭。
夜已经深了,溶溶月色下的孤亭显得有些荒败凄凉,他其实并不确定李惜花会在五里亭等他,可当看见那静静倚着亭柱,似是浸染一身月华的紫衣青年,原本被无数阴云笼罩的内心突然云开雾散,变得平静异常。
也不知为什么,一句话忽而在玄霄的脑海中闪现,那还是在半云坡的时候,李惜花曾经说过的。那人说:等此间事了,我们一起退隐江湖好不好?当时他不过随意敷衍了一个好,可此刻却觉得
阿玄?
突来的话音打断了玄霄的思绪,他敛起所有的表情,朝亭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唐梦柯呢?
我让她先回客栈了。
李惜花三步并作两步,微笑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他嘴里问着,手上动作也没停,将怀里抱着的一件毛领披风抖开,披在玄霄身上,又捞起这人的手摸了摸,忽而皱眉:怎么手总是这么冰?
身体条件反射地僵了一下,玄霄很快调整过来,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刚想开口,就听这人道:走吧,我们回客栈,边走边说。
好。玄霄说道。
他跟上这人的步伐,但自离开了五里亭之后,沉默就像在空气中不断发酵,不过即使明知道这人在想什么,玄霄却并不打算解释。
最后还是李惜花先打破了沉默,似是随意地问道:对了阿玄,唐门地牢内机关重重,你是怎么进去的?
就知道他要问这个,早有准备的玄阁主不急不徐地说道:我让唐梦柯想的办法,她去找了唐门的一个长老,拿到了能够自由进出地牢的令碟。
令碟?李惜花诧异道。
早有这东西,依着唐梦柯的性子,不该已经把唐天屹救出地牢了?
玄霄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遂淡淡道:你迟迟不回,所以我逼了她,她原本不想去,不知道那人和她什么关系。
李惜花扶额,有些无语。他的记忆还不至于差到忘了之前他家阿玄和唐大小姐讲了一夜道理之后,唐梦柯那几乎死了一般的表情。
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玄霄故意岔开话题,说道:官府那边找到你们之前所说的那名证人了,但此人已经死了两个多月,尸首是在一口枯井中被发现的。
听他说起这事时,李惜花原本还在胡思乱想,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诧异道:死了?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问道:怎么死的?
玄霄答道:据有经验的仵作说,是死于火毒掌。
闻言,李惜花不疑有他,轻笑了一声:火毒掌是唐严鹤的绝学,这下算是坐实了他做假证的罪名了。
真正做了假证的玄阁主面色平静,没有吭声。
那名伪装的下人呢?李惜花又问道。
玄霄眼底掠过一抹暗色,说道:跑了。
因为他打算隐瞒下这中间极可能牵扯到千重阁的一些关键,所以不欲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索性话锋一转:你那边呢?
李惜花摸了摸鼻子,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唐天屹什么都不肯说。
意料之中的反应,玄霄倒也不觉意外。
不过
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几棵树,他身侧这人似是忽而出了神。
玄霄侧目,问道:不过?
微微叹了口气,李惜花说道:我看见唐门主手上带着一枚赤红色的戒指,戒面是一颗狼头的模样。
戒指?玄霄不解。
李惜花见他还不明白,遂解释道:赤魔宫地处大漠,正好位于苍狼与大夏的边界地带,我以前曾见过一种只有苍狼才出产的及其贵重的宝物,名叫赤金,狼在苍狼国是皇权的象征,而在苍狼,敢用狼头做装饰的也只有一个人。
脚步微微一顿,玄霄神色微变:苍狼的国主?
而在他身旁,李惜花亦转头看向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210章二十年前的秘密
这个发现不可谓不令人吃惊,而玄霄由于立场缘故,远比李惜花想到的要多,比如原本身为青麟卫的唐天屹,身上居然带着苍狼国主的东西?!
这其中原委,着实令人细思极恐。
一时间无数个猜测在他心中如雪花片儿似的飞散开去,也因为这个,两人俱都又沉默了下来。
白日里车水马龙的街头巷口此刻空荡荡的,一眼望去,笔直的一条路上只有两道人影慢慢行着,万家灯火也早已熄了,只余风声回荡在寂寂的夜色里。
就这样过了会儿,李惜花眉宇间难掩一抹忧色,重新开口道:赤金这东西非常稀有,我也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下偶然见过一次罢了,而狼头的图案在大夏虽然不算常见,却也并非罕有,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没人注意到这一点的原因。其实
他欲言又止,紧锁的眉头昭示着这人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想了一会儿后,终还是把心中所虑说了出来:其实我担心这戒指如果被苍狼的人看见,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玄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路前方无边的黑暗,良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怕,已经看见了。
而就像是为了回应他这句话似的,此时唐梦柯下榻的客栈内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她甫一接近自己的房间,便发现了屋里的这人,遂凝神戒备,万分小心地推开门一看,却发现她并不认识来人。
虽说如此,唐梦柯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因为她发现这个大半夜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屋内的男人,极有可能武功不低。
你是谁?她问道。
指尖掠过左耳挂下的一串浅蓝色流苏,背对着她的男子慵懒地倚在窗边,恰有一缕月光自云层的缝隙间洒下,搅乱了这人似是蓄满春水与柔情的双眸。
我是谁,并不重要。含着笑的唇角轻轻一勾,慕容鸩转过头来:重要的是,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爹费尽心思袒护的那个真凶是谁吗?
这一句话就像一颗掉进了柴堆的火星,瞬间烧起一片,唐梦柯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干脆利落地抽出匕首:三更半夜地不请自来,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然而这人却对此视若无睹,反而唇畔笑意渐盛,衬得眼角一颗鲜红的泪痣愈发明艳。他轻轻开口,低沉似醇酒般的话音像是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你就真不好奇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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