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旁的人好像有点疑惑,李惜花解释道:我把她安置回客栈了。话音一顿,他似是有所顾虑,又道:她现在情绪不稳,我们的事还是先拖一拖再告诉她为好。
玄霄侧目,幽幽道:要拖多久?
再看吧。李惜花十分头疼地回答道。
说完,他又特意叮嘱道:之前在酒馆,她醉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看来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所以一会儿进去之后,无论她做什么,你就先忍忍,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靠近你,但她
李惜花叹了口气:我怕再刺激她,会出事的。
别有深意地看了这人一眼,玄霄眼底的不耐一闪而逝,快得难以察觉,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回了句:随你。
李惜花拍了拍身旁这人的肩膀,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走吧。他说道。
玄霄应了一声,也跟着他进了客栈。
暖风微醺,携一缕花香飘入二楼的一间客房内,然而阳光再灿烂,也终有照不到的角落。
唐梦柯已经醒了,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就连李惜花推门进来时,都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一个多月不见,曾经骄纵任性,何等风光的唐门大小姐竟落魄得两颊瘦削,眼窝微陷,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玄霄目光微冷,心生不屑。
窗外春光明艳,然而屋内却太过安静,让人不知该怎么开口,去打破这满室的空寂。
站在门口的人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叹了口气:唐姑娘,唐门的事在下也略有耳闻,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窗边的人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李琴皇的好意,本姑娘承不起,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许是酒喝得实在太多,她说话时声音哑得厉害,仿佛两张砂纸在磨似的。
偏过头看了一眼玄霄,李惜花有些无力地扶额,心想着是不是该换个时间,等唐梦柯的情绪稳定一些了再来,可转念一想,之后还有玉皇顶之约压着,他又不能在蜀中停留太久,等也不是办法。
怎么,被我说中了,答不上来了?唐梦柯语气讽刺地冷声道。
她闭了闭眼,想要压下心底所有的苦涩,又故意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转过头来似乎是要再说些什,却在看见玄霄的那一刹那,所有强装出来的表情瞬间土崩瓦解。
那双早已灰暗的眼眸突然亮了一下,唐梦柯一脸难以置信,就像生怕是在做梦一样,轻轻地喃喃道:小玄儿?但是很快,原本满是惊喜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变成了惊慌失措和难以压抑的痛苦。
你
说不出口的话如鲠在喉,她低下头,努力掩饰着脸上所有的黯然,接着重新转过头去,似是平静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玄霄皱眉,张口欲言,却见李惜花对他摇了摇头,于是都已经到了嘴边儿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顿了顿,淡淡说道:来找你。
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攥紧,唐梦柯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转身的冲动,说道:你走吧。
玄霄侧目瞥了一眼李惜花,又顿了顿,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儿刺激到了这位大小姐,唐梦柯突然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朝地上猛地一摔,只听一声脆响,顿时碎了满地。
我让你走,你就走,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她歇斯底里地斥道。
李惜花下意识朝前迈了一步,将玄霄护在身后,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先别激动,别激动冷静一下,如果你不想见我,我明日再来便是。
一听这话,玄霄的眉头顿时打成了一个死结,不由得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竟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他叹的不是唐梦柯,而是看不过李惜花这般顾虑颇多的处事方法,照这样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蜀中?
他本来不想管这件事的,不过算了。
伸手拦住想要离开的李惜花,玄霄用口型对他道了一句:我来。
李惜花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接着就听身侧这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话音里已然带上了一点强硬与冰冷:为什么?
一听他这语气,李惜花心下一惊,立马想要拦住这人,却被反握住手,安抚性地捏了一下。
玄霄回头递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见唐梦柯不回答,遂再次问道:为什么要让我走?
唐梦柯:
她咬紧牙关,逼着自己不许掉眼泪,声音却愈发哑了:我我喜欢上别人了。
谁?玄霄问道。
心一狠,她违心地说道:是黄河帮的少帮主,人家有权有势,还会武功,比你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闻言,玄霄冷冷道:这便是你让我走的理由?
是。她说道。
这一句回答,击溃了她内心最后一道关卡,尽管一忍再忍,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又看了一眼李惜花,玄霄心下的不耐越积越多,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记得我说过,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唐梦柯猛然抬头,想要转过去看他,却又僵在了原地,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地滚出眼眶。
我
她哽咽着,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然而与李惜花不同,玄霄全然不在乎唐梦柯是什么感受,直接一句话刺得对方鲜血淋漓:你以为你顺了他们的意,嫁给黄河帮的少主,他们就会放过唐天屹?天真。说这话时,他神色冰冷,犹如亘古不化的冰雪。
可是我父亲父亲他
因为他的这句话,唐梦柯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泪流满面,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道:我该怎么办我好怕
怕?玄霄冷声反问道:怕,能改变什么?
唐梦柯拼命摇头,不停地抽噎着,说道: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
曾经,她是无人敢惹的唐门门主之女,然而突然一夕之间什么都变。
她的父亲亲口承认害死了老门主,接着所有人都变了一副嘴脸似的,连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能明里暗里地嚼舌根,说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更遑论他人?
然而如果只是言语上的中伤,那再多的侮辱她都能忍下去,可这群畜生居然逼她父亲服下了慢性毒药,还威胁她自废武功,要她嫁给一个草包!想她平日里从未对不起过这些人,更没有半点对不起唐门的地方,可到头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玄霄一言不发地看着唐梦柯,像这种人如果扔进千重阁里,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忽而有些奇怪这人江湖榜第五的武功究竟是怎么来的?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在耐心完全告罄之前,他冷声说道:如果你自己想要做一个懦夫,那谁也救不了你。
他不想再在这里和这个女人耗下去了,撂下这句话后,偏头对李惜花说道:走。然而等他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发现这人居然还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唐梦柯,不知怎的,就顿时心生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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