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志身边的一个瘦子领命而去。
都坐下啊,坐下坐下,吃吃吃啊,吃好喝好,今天都算我的!
兰志说着话,拍拍周培深的肩膀,这一碰,他吃了一惊,哟!兄弟壮实了不少啊!哈哈哈哈!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培深笑了,托您吉言。
欸,你的事儿我可听说了啊,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啊!我就说我兄弟福大命大不可能嗝屁了,所以压根就没去那场狗屁葬礼!
欸?是不是哪个不想活的在后面搞你啊!这人不好好的吗,怎么就让他给说死了呢?
兰志一脸不忿,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扒他一层皮!怎么样?听说你是从山里回来的,在山里养好了吗?要不上兄弟庄园里去养,兄弟给你安排!
谢谢兰总,我很好,就不劳兰总费心了。
后来周培深与兰志像老朋友一样耳语了几句,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兰志忽然色变,眼睛都立起来了。
周培深勾勾手指,阿赞递上雪茄,周培深亲自给兰志点了一根,放到他嘴边,兰志嘴唇发抖,但还是吸了一口。
周培深拍拍兰志的肩膀,兰总,日后还要拜托兰总照拂,费心了!我这些朋友啊,都是好学生出身,书呆子,不开化,不像我,跟兰总接触久了,学得东西多。
周培深绕到兰志身后,左手一把抓住了兰志随从的一只手,手上一使劲,随从就疼得哇哇大叫,手心儿里的东西就捏不住了。
周培深把那东西踢了一脚,滚到阿赞脚底下,这不是正式员工吧,还搞录音这一套,这不是坏兰总的名声吗?
周培深又一使劲,随从手臂一弯,跪倒了,脑袋砰一声磕在桌子上。
我这些朋友都是老实人,不开化,现在应该知道日后该怎么对待兰总了。
兰志哆哆嗦嗦地看着周培深,牙根几乎咬碎了。
周培深把随从提到兰志跟前,扔到他脚边,兰总最近应该会收到一份账单,很长,但一定要买。都是值得买的好东西!
屋子里鸦雀无声,周培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呷一口,兰总大概也听说了,我刚刚受了伤,精神状态不好,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见谅。
第27章
文弱书生忽然性情大变,兰志还没从惊讶里回过神儿来。不单单是兰志,所有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周培深从来没这样过。
周培深放下酒杯,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零星画面在脑袋里横冲直撞。
他仿佛看见了旺民山。看见他自己轻手轻脚起了床,推开木门,踏着阴冷月光在黑暗中摸索。
看见几个黑色的影子站在围栏旁边,白真被他们挟持。
看见他手里有一把刀。他大呵一声,向那群黑影冲过去。
一番血腥缠斗,他赢了。
白真被麻绳困着,跪在原地,嘴巴上贴着胶带。
他帮她揭开胶带,她却尖叫起来。
不知道谁在他身后偷袭,他遭到重击,倒在白真的脚底下。
白真大叫着他的名字。但却不是周培深三个字。
白日梦似的,他分不清这是记忆还是梦境,他只觉得脑袋爆炸一样的疼。他强忍着不舒服借故离开了。阿赞发现他脸色不好,也跟着去了。
周培深一进电梯就靠住墙壁,垂着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阿赞看他实在难受,就问:是头痛吗?
他点点头,好像疼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不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周培深做了个不去的手势。
可你这么挺着也不行啊!总不能一直这样,要是越来越严重怎么办?你受伤的地方是脑袋,那是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出血点或者
不去!
电梯到一楼了。他走出电梯,脸色煞白,阿赞跟在后面还想再劝劝。但看周培深的样子,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停车场停着他的车,小季已经在等他了。看见阿赞,小季点点头。
阿赞拉开后门,扶着周培深坐进去。
小季送我就行了,上面的事交给你了。
你放心。
周培深闭上眼睛,看样子是一个字也不想再说了。
阿赞还没适应这个全新的陌生的周培深。他以为以他的状况露面,肯定很麻烦,没想到的是,他自动切换了角色似的如鱼得水,还有兰志,这个人从来没吃过瘪,往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谁也不好说。
阿赞拍拍驾驶舱门,嘱咐小季好好照顾周董,小季应了一声,开车离开了。
车子开上主干道,闭目养神的周培深说:止疼片。
小季把随身携带的止疼片递给他,还有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
周培深吃过药之后,还是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解。
小季一直通过后视镜观察他的状况,看他稍微好一些了才说:周董,有件事得跟您说一下。
说。
她已经不在旺民村了。
周培深立刻看向小季,不在的意思是?
她走了。她表叔回去之后没几天就走了,听说她是偷偷走的,说是出来找您了。
眉头的川字纹又聚起来,周培深捏着鼻梁,快速地思考了一下。
兰志已经知道他从山里回来,大概率会知道白真的存在,依照兰志往日做派,说不定哪天会拿白真威胁他。刚才的那个不知道是回忆还是梦境的场景,一直在他脑袋里重复。
小季给他的资料里显示,周培深最后一次与兰志的交涉不太愉快,因为事前答应给兰志的新城开发区项目不知什么原因他临时反悔了,兰志不高兴,背地里搞过他们,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但他知道一定是他,如今他忽然冒出来又特别提起山里,一定有其他用意。
阿赞回到办公室,拉上百叶窗,回忆起周培深在接风宴上的表现,实际上他一直都在琢磨他。变化太大了,但很奇怪,一换上衣服,他就恢复了他熟悉的周培深,言谈举止都是他,可私下里,他邋邋遢遢,一身油烟味儿,全然是另外一个人。还有他对待兰志的态度也太让人惊讶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阿赞在窗前踱着步。电话忽然响了。
他看看名字,清清嗓子,你好赵总。什么?不见了?不可能啊,我去的时候她就在旺民村半山腰那个红砖房里住。周董走的时候,她还在。
*
白真扑了个空,等了一夜也没等来周培深。
她还不知道自己找错地方了,周培深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建设北一路1220号181,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建设北大街1220号181.两处相隔半个多小时车程。
全然不知情的白真并没有因为这一夜空等而气馁,她想,或许他只是有事耽搁了,他那么忙,工作那么重要,每天肯定忙得连饭都吃不上,说不定还有很多应酬,推杯换盏地就地在外面住了也正常。
说不定还有人照顾他,帮他分忧解难,这个人应该会很了解他,很能帮上他的忙。她忽然沮丧。
白真从阴冷的楼道里走出来,太阳当空,看样子已经有七点种了。旁边过往的学生们验证了她的判断。
平时这个时间她早就吃完早饭了,今天因为等周培深等得久了些,她到现在还滴水未进,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算了,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她决定就在门口的早餐店解决一下,吃完了再回来等,绝不远走。
白真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不会太吃不起的店,点了一个六块钱的煎饼果子,在门口的位置坐下,生怕错过周培深回来的任何时刻。
她一边吃一边等,眼睛一刻不离小区大门。是老板娘忽然送来的一杯热水让她临时分了神。
吃这么急干什么,慢点吃。
白真连声道谢,说不用。
老板娘还是把水留给她,说:水送你的,不收钱。说完就去忙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白真一边喝水顺气一边感觉视线模糊了。
莫名其妙,她对自己忽然的感性表示莫名其妙。
来吃早餐的还有昨天不让她进门的门卫和小保安。他们在最里面的座位。小保安不知道跟门卫说了些什么,门卫回头看了她一眼。白真一抬头,他们就低头吃面了。
早餐店高峰期是有人拼桌的,白真不喜欢跟人家一起坐,所以吃得比较快。但还是有人坐到她对面了。
早啊!
白真一抬头就看见了钟旭。
早。
怎么一个人?你朋友呢?
没等到他。
没等到?那你昨晚上在哪儿住的?
这么早就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钟旭已经猜到了。
楼道里。
白真忙着吃饭,说话比较简短。
楼道?钟旭震惊了,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是有我电话吗?
白真无所谓道:这种小事麻烦你做什么,再说我也没有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