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场面,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光。两个都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爱哥哥,她要守护自己的家,但是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谭石去死。
她喜欢谭石,但是也不可能把刀尖对准她最爱的哥哥。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个人。她告诉她,每个人心里都有光照不到的角落,你只要知道,光在照着你就可以了。
于安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然而,她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信仰。
她爱哥哥,她想要一个完满的家,但哥哥却因她的一通电话没了命。母亲得知了哥哥去世的消失昏了过去,父亲一言不发。她的家陷入了比任何时刻都要压抑的黑暗之中。
她彻底失去了哥哥,也没有了家。
于安背上书包,偷偷走掉了。
谭石伤了肋骨,做了手术,正在调养阶段,没有生命危险了。林仙看谭芸累得够呛就请了个人帮忙照看谭石,但谭芸还是不肯休息。
一边是弟弟,一边是陈骆,想也知道她心里多煎熬。
谭石劝慰姐姐,说自己没事,已经好了,而且一定会配合医生治疗,好好吃饭睡觉,让姐姐不用操心,还是去陪陈骆吧。还把林仙拉出来说,林仙会照顾他的。
林仙哦了一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对,我和护工都在这你还不放心啊,你去陪陪陈骆吧,他还没醒,需要你。
谭芸这才点点头站起来,往重症监护室去了。刚走出病房,她就停住了。
她不敢去,可又想见他。
她的脑子很乱,她陷入了从未有光的茫然,仿佛他世界里的一切都没了秩序,她生命里的光正在一点一点的熄灭。
后来谭芸越走越快,几乎跑到了重症监护室。
陈骆从事发现场直接被拉到了最近的三甲医院,虽然进了重症监护室,但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说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谭芸没有签字的权利,因为她不是家属,不是女朋友,什么都不是。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她和陈骆之间的关系,一直是陈骆单方面在维系。一旦陈骆放手,他们之间似乎就没了关系。
谭芸木然地坐在监护室外面。陈洲一直没理她。
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死,这如果不是爱情,那什么叫爱情?
跟陈骆比起来,他的爱算不了什么。
陈洲看着陈骆,心里有无数的问题,但他知道,陈骆的行动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一个不会爱的人,居然对爱做出了最极致的诠释。
陈骆一直昏迷,情况很不乐观,省内专家联合北京的几位专家一起对他的情况进行了好几轮讨论。
子弹在陈骆心脏附近不足两厘米的位置,取出有风,但若是不取,随着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那颗子弹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几轮讨论结束后,医生来问家属的意见。
他们的对话谭芸每个字都认真得听进了耳朵里。
但她并没有上前。
当陈洲在病危通知书和手术通知单上签字的时候,谭芸的眼泪掉下来了。
手术前,谭芸跟陈洲请求一个跟陈骆说话的机会。
生死攸关,在这个时候较劲没有意义。陈洲同意了。
认识陈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状态。
他向来冷清寡淡,但眼睛里总有光华,哪怕是冷的,也有光华,不像现在这样,仿佛是日益风干的一块石头。好像他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谭芸擦掉眼泪,握起他的手。他的手怎么这么沉,好像随时都要从她手心里掉下去似的。
陈骆。谭芸努力平复着情绪,医生说要给你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你不会感觉到疼的。
你要你要配合医生,手术结束你就能醒过来了,好不好?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把脸贴在他的手心里,哽咽着对他说:陈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嗯?
陈骆丝毫没有反应。
眼泪划过鼻梁,没进他的指缝里。
谭芸亲吻他的手心,轻声说:陈骆我爱你。
*
李森的帝国一夜瘫痪,陈秋生和秦淑芬的家族根基也被拔了一半。秦淑芬和李森暗中往来的一切都有证可查,一夜之间,声望钱权,灰飞烟灭。
秦淑芬到底是败在了陈骆手里,她不相信这一切陈骆没有份,他一定是幕后推手,卧薪尝胆,只等时机成熟,扔一根火柴就可以将他们烧个片甲不留。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
但不管她怎么恨,怎么怨,她都无法在陈秋生面前再抬头了。李森死了,可她还活着。活了大半辈子,竟落得如此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光照不到的角落,你只要知道,光在照着你就可以了。
第72章
春天终于来了。
空气变得透亮,阳光也明媚了。整个世界有着复苏后的色彩和活力。
陈骆躺在病床上,阳光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温柔灿烂的光圈。
手术成功了,但他还没醒。
谭芸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这一回,陈洲没有把她赶走。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
这几日,陈洲和谭芸守着陈骆,精神和身体都很疲倦,饭也都没怎么吃。
陈骆从没这么孱弱过,他是强悍的,他是有力量的,他是狠戾的,可他从来不是这样的。
活到今时今日,谭芸才终于感受到有人愿意为她去死是什么感觉。居然真地会有人为了她,为了微不足道的她做这种事。
谭芸自小没有得到过什么温暖和关爱,但她也不是了无牵挂,她心中所有的爱都在谭石身上,为了谭石她可以不要命。但他们是姐弟,是至亲。这不一样的。对于向来看惯灰色世界的谭芸来说,这种纯粹炽烈的情感不现实,只存在于影视剧和小说当中。她不相信有人会为了爱去做这种蠢事,直到看见陈骆倒在她面前。
这件事给谭芸带来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尤其是那么冷血的陈骆,他好像在用这种行径向她证明,他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谭芸在这种复杂的情绪里,看着陈骆。
谭芸眼神有点发直,直到陈骆的眼皮稍稍动了一下。随后他睁开眼睛。
陈骆睁开眼睛,先看见了一盏灯,长条白炽灯。
然后他面前出现两个人的脸,谭芸和陈洲。
他们的声音有点远,他知道他们在叫他。
渐渐地,他能听清楚声音了。
我听到了。陈骆的声音很虚弱,谭芸和陈洲都凑得很近才听清楚。
从生死线上回归的陈骆,眼神里一片清澈祥和。
这一遭,仿佛把他的人生割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上辈子,一部分是现在。
陈骆看着谭芸,看着陈洲,眼睛里含着微微的笑容。
陈骆醒后,陈洲就穿上衣裳走了。
他没有去跟陈骆说话,只用一个背影迎接了他。
这是陈洲第一次跟陈骆置气,头也不回地走掉。
林仙刚好带着午餐过来,看他要走就猜出大概了,陈骆不醒,他是不会走的。
林仙走到近前,陈骆醒了?
陈洲站着,两手插兜,面色苍白,这些日子休息不好,还瘦了一圈,嗯。
不再坐会儿?
林仙本来想劝劝的,后来一想人家的家事,还是算了。更何况,陈洲的父母现在情况很不乐观。
不坐了,你进去吧。
那行吧,开车小心点啊!回去想着睡觉休息啊!
陈洲一边走一边嗯了一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仙摇摇头,进病房前敲了敲门。
陈骆在谭芸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整个人皮肤透白,眼神清澈祥和,反倒像年轻了似的,虽然他本来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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