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是个什么人物,这省城里谁敢动他?山竹他们这一帮人里也根本没人能跟李森叫板。
谭芸把眼泪抹掉,谢谢你山竹,谢谢。
要不这样,我先带你出去找你弟弟,路上再打电话给我朋友。
谭芸不住地点头,好。
谭芸不断地给谭石打电话,可一直是关机状态。
谭芸愈发坐立难安,恐怖的猜想不断地折磨着她。
山竹给所有可靠的朋友打了电话,但对方一听说事情跟李森有关都不敢轻举妄动,别的忙都能帮,但到李森那抢人,他们还没这个胆量。
谭芸知道事情的难度有多大,山竹的电话无非是证实了一个事实没有人能动他。
另一头陈骆正在办公室里翻阅文件夹,文件夹很多,摆了一桌子,都是今天才送过来的。
他嘴里叼着烟,一页一页地翻,硬是翻了三个多小时。
晚上六点多,陈骆接到了林仙的电话。
喂?
陈骆,你在忙吗?
什么事?
我闯祸了!
林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陈骆讲了。
陈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站起来,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陈骆就出门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谭芸打电话,谭芸立刻就接了,陈骆,我弟弟我弟弟现在很危险,我知道我很过分,我总是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为我消灾,我再求你最后一次行吗?
我在你们后面。说完,后面响起汽车鸣笛声,车灯还闪了两次。
山竹靠边停车,陈骆过来接人。
谭芸浑身发抖,抓着陈骆的袖子,陈骆
我知道,我帮你把石头带回来。
山竹看着陈骆欲言又止,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会牵扯出多少问题来,谁都无法预料。此外,山竹还很震惊,陈骆平日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从不多管闲事,这回是怎么了?谭芸不是跟陈洲关系亲近么,什么时候又跟陈骆有了接触?
现在李森又搅合进来了,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复杂。
陈骆跟山竹说:其他的你别管了,回去吧。
这句话多少让山竹有些惭愧,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骆哥,你真想好了吗?
嗯。陈骆的表情里,全然没有犹豫,连半分都没有。
山竹叹了口气,那就交给骆哥了。
陈洲呢?他电话不通。
提到陈洲,山竹就来气,谁知道那孙子怎么了,谭芸都给他跪下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陈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我知道了。
陈骆把谭芸扶上车,谭芸的惊恐已经到了极限,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双手揪在一块儿,一声不吭。
陈骆握住她冰凉的手,石头会回来的。
谭芸盯着前面,又给李森打起电话,这是第几通电话她已经记不清了。李森仍旧是关机状态。这不像他的风格,没有什么事会扰乱他的节奏,他应该接起电话告诉她,谭石在他手上,让她老老实实过去才对。但今天,他居然关机了。
*
谭石是小时候偶然间听见爸妈的谈话,才知道谭芸不是他亲姐姐。
当初谭家梁和王芳迟迟要不上孩子以为不能生了才跟人家要来个女孩儿,本来还想要个男孩儿的,哪想还没等找到合适的王芳就怀孕了,村里有个会看的婶子说是男孩儿,说不用要了,这回终于要自己生了。
王芳和谭家梁喜出望外,谭家梁也照顾王芳足足十个月,直到孩子出生,那婶子果然没骗人,真是个男孩儿。当时谭家梁就哭了,他感谢天地,感谢祖宗,感谢一切能叫的上来的人,终于让他有后了。
一家四口,本来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但王芳却有了其他想法,她偷偷跟谭家梁说,要不把谭芸送回去吧。谭家梁说不好吧,孩子要都要来了哪还有往回送的。王芳说她们现在已经有儿子了,还要那女孩儿干吗呀!谭家梁从来不干这种抹面子的事,就说怎么就没用了,将来孩子大了能帮我们带孩子,还能帮我们赚钱养家,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她也能帮衬一把。
王芳一听,好像有些道理,这事儿也就罢了。不就是多个人吃饭么,一个女孩儿也吃不了多少,算了,留着吧。
谭芸和谭石就这样相携相伴着长大了。
谭芸对谭石百般地好,甚至比亲妈还好,谭石自然把谭芸当成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直到懵懂青春来临,听见了爸妈的谈话后,他在梦中梦见了姐姐,还梦见了羞于启齿甚至让他自己觉得对不起姐姐的事,他才知道自己对姐姐的情感比亲人更近一步。但他只能把这份情感藏起来,因为他知道,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跟他姐好,唯独他不可以。
谭石埋藏着自己的青春,一次又一次,从来没让谭芸知道过。
现在,他长大了。他是男人了。
他不能让姐姐的未来再次葬送在李森那个人渣手里。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护姐姐周全。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人头发乱飞。
烟灰也被吹得到处都是。谭石坐在天台上,看着脚底下的城市,头顶上的天空。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他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多看一眼了,或许再看的时候也不是现在的心情了。
但他不后悔,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一阵风吹来,天台上的易拉罐被吹得叮当乱跑。
除了这个声音,还有脚步声。
谭石回过头。
暗处走出来一个女孩,走近灯塔的光照下,谭石看清楚了她的脸于安。
你在这里呀!于安说。
你怎么在这儿?别告诉我是巧合。
不是巧合,我跟着你来的。她笑呵呵地说。
跟着我干什么?
于安哦了一声,从后背上卸下书包,在包里拿出一个小蛋糕,还用打火机点了一根蜡烛插上。
但是风太大,蜡烛总是灭。
于安点了十几次,最后火大地把蜡烛扔了,还使劲踩了好几脚,一边踩一边骂。
看我不踩死你,踩死你!
踩死你!
最后三个字,她是揪着头发吼出来的。
谭石看着她疯,一动没动。
从于安的表现来看,她的病情要比他严重太多了。
谭石本来很厌恶她,但看她这副样子,他又有点同情她。生这个病有多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绝望的时候,恐惧的时候,崩溃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带着这种同情和怜悯,他的厌恶稍稍减少了些。
于安吼出来以后渐渐安静了。
她端起蛋糕给谭石,吃吗?
她眼睛弯弯的,一脸真诚。
为什么要吃蛋糕?
因为我生日?
今天?
于安摇摇头,已经过去了,但没吃蛋糕不算。
你跑这来就是为了吃蛋糕?
于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为了跟你吃蛋糕。
为什么?
于安的笑容里竟然有一丝丝的羞赧,她低下头,不为什么,就想跟你一起吃。
谭石忽然想起从没过过生日的姐姐来,不过都是平常人,都想要关爱和温暖,有什么错呢?
谭石:那你有叉子么?
于安没想到谭石会答应她,喜出望外,但还是立刻说:有。
之后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碟子和叉子。
谭石说这里风大,换个没风的地方再吃。于安点点头说好。之后两个人一起进了楼道。
这里终于没风了。
于安捋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谭石说: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