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的时候她上小学,临死前还在念小孙女,怕他死了就没人对她好了。遗憾的是,他的担忧都成真了。
谭芸当时哭得快晕过去,还被妈妈骂了一顿,说你哭成这样至于吗?你这么搞好像我对你不好似的,快把嘴闭上,要不揍你了啊!
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爷爷去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没有人再来爱她了。
那盏照亮她人生所有灰暗的灯再也不会亮了。
十多年过去了,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爷爷,甚至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想他。只是这份思念只属于她一个人,他们跟陈骆一样,很快就把那个慈眉善目的好人给忘了。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思念。
你发呆的时候它会来;你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它会来;你抱着自己哭的时候它会来;你和人争吵的时候;你受到委屈的时候;你一个人撑着伞走在雨中的时候,它会来!
它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可它只在你一个人的心里,不会有人知道。
喝了那么多酒,烟抽了快一包,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天亮。
太阳才露个头的时候,陈骆终于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可没多久就被楼下叫卖的小贩给吵醒了,一看时间,他只睡了半小时。
酒瓶子一地,烟头儿一堆,又一个晚上过去了。
陈骆在沙发上发现一个蓝色的钱包,钱包里一分钱也没有,但有一张身份证,几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塞在塑料膜里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的腿边蹲着一个笑眯眯的女孩,看模样应该是谭芸小时候。
陈洲是早上八点半的时候过来的,当时陈骆刚要出门。
陈洲手里捧着一个大箱子,看样子很重,他腰都没直起来。
陈骆:什么东西?
陈洲:酒。
陈骆:给我的?
陈洲擦擦汗,还在气喘吁吁,嗯,你别再去那破地方买酒了,我送你,管够。欸,你怎么还锁门了?就不能让我进去坐会儿啊,我这一步一步扛上来的!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陈骆:吃早饭了吗?
啊?
走吧。
又请我吃饭啊,换个地方行不?养老院我可不去啊!
陈骆把车停下来的时候,陈洲就老实了,再也没任何挑拣,乖乖跟着下车了。因为他看见了两个字洛云这家中餐厅的名字。
同时洛云还是陈骆母亲的名字。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陈骆母亲姓杨,名叫洛云,陈洲和妈妈嫁进来的时候,陈骆母亲已经过世一年了。
陈洲一想起这事就觉得欠了陈骆,而且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那种欠。
餐厅还在试营业阶段,但早餐时段的上座率还是很不错的。陈骆和陈洲坐在大厅靠窗的座位,点了包子,豆腐脑还有牛肉面。
陈洲吃了一口包子,说:这包子这么卖得赔吧?肉也太实诚了!
好吃吗?
味道是没的说!陈洲认真点评了一下,面的口感也挺好,馅儿的咸淡也正好,牛肉馅儿掌握不好很容易硬,所以说你这个馅儿调得不错,火候也刚刚好,而且一点都不腻,就是怎么说呢,嗯,是我吃过的比较不错的包子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陈骆笑了一下,没什么。有家的味道么?
陈洲连忙点头,有啊有啊,我刚才就想说,对,就是家的味道。
陈洲说完就接着啃包子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越来越让他感觉对不起陈骆的话题。
陈骆:来找我有事?
陈洲:事是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太长时间不睡觉,我怕你一个人晕家里。啊对了,那蹭你五万块钱的邻居怎么表的态?
第16章
陈骆看向窗外,好像笑了一下,不提了。
怎么的?想赖账啊?
正说着话,陈骆电话响了,是工作电话,讲完电话他就要走。
陈洲欸了一声,怎么就走了啊?你都没吃几口呢。
你慢慢吃。
陈骆说走就走,雷厉风行。
这的确是他的风格。陈骆是个没有个人生活的工作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天天在岗,从不放假。
陈洲就不一样了,他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陈洲慢悠悠吃完早饭,抻了个懒腰,看大街上车来人往的,无聊的很。愣神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个事儿来。
陈骆那五万块钱还没追回来,他这个性子,做好事都不带留名的。
陈洲晃晃悠悠地就到了陈骆家楼上。
其实他也不是来追债的,就是想看看这户人家是谁,怎么幸运成这样!
入户门是深蓝色铁门,贴满了小广告,门廊上插着一束艾蒿。陈洲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玩意儿了。
他敲敲门,等了一会儿,里头静悄悄的。
大概是没人吧!
他又敲了两下。
这回里头好像有点动静,但很微弱,也可能是楼上楼下发出的声音。他也说不准。
谭芸难得睡个懒觉就被人敲醒了。她抱着被子听了一会儿动静才悄悄下床,走到门口的过程几乎是静音的。她轻轻跪在门口的沙发上,慢慢得靠近门镜。
陈洲?
他怎么来了?
谭芸放开手脚,搬开沙发,一道一道把门解锁。
陈洲本来都要走了,忽然听见里头有动静,声音还不小,好像锁了好几道锁。光听声音这锁得有四五个吧!什么人能闲着没事干给自己安这么多锁?看来不是个靠谱的人。
门开了。
陈洲的好奇在看见谭芸的时候完全收了干净。
谭芸?
谭芸睡眼惺忪,马尾辫松松垮垮,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还是那个淡漠的神情,仿佛他的到来并没让她产生任何涟漪。
你住陈骆楼上?
谭芸嗯了一声,找我有事?
原来那五万块钱是为了她。
这就说得通了。这个女人还是手段还真是一流里的一流,现在连他哥都上了她的道。
陈洲:你什么时候搭上陈骆的?
谭芸歪着头,一脸漫不经心,别对我的事太好奇,你会失望的。
所以又让你得逞了,五万块,真有你的。
你是来替他讨债的吗?
谭芸我告诉你,陈骆是我哥,你这主意打错地方了。他尤其加重了陈骆是我哥这几个字。
谭芸的睡意已经完全被他赶走了,不是来讨债的?那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
陈洲怒了,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谭芸,你骗谁都行,别骗陈骆!我绝对不允许。
谭芸抱着肩膀,你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
谭芸作势就要关门,被陈洲一把拉住了,陈洲愤怒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个无赖,你要多少钱?
我要多少钱?谭芸听笑了。
别在我面前演戏,你就告诉我你要多少,我给。拿了钱之后,你就给我离陈骆远点,越远越好。
谭芸拎着帽衫上的抽绳打转,想了想说:那陈骆值多少钱呐?
陈洲的手已经在发颤。
谭芸,你总还要点尊严吧?
你到底说完没说完,我要关门了。
陈洲又把门拉住,谭芸无奈道:你哥的钱,我会还。把手拿开,不然我就报警。
陈洲冷笑道:报警,抓我还是抓你啊?
抓我?抓我可以啊,我不怕抓,让我在里头住个十天半个月我就当休假了,想好抓我的理由你就去报警吧。不过我大概率不会一个人进去,我会带个小伙伴什么的。你愿意跟着我我没问题啊。
你
我已经说清楚了,你哥的钱我会还,这是我跟你哥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说完她就把门关了。陈洲居然也没再敲门。
谭芸回头就扎进被窝接着睡。
但这一回,她却睡不着了。她刚刚说的那么硬气,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自欺欺人。
以她现在的条件,能保证吃喝拉撒都不容易了,哪里去弄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