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向储藏间门的方向,等待着苏蔚江。
苏蔚江回来后,喊了两声姑姑,没人应和。
苏蔚江朝着储藏间走来。
苏全友听到了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苏全友摇摇头,发出一声轻叹,似乎在嘲讽自己的愚蠢。
下楼扔垃圾,苏蔚江的手腕碰到了脏东西,他厌恶的洗了好几遍手,打算回储藏间休息。
推开门,迎面的是姑姑苏全友。
苏全友扬扬手里的信封:好侄子,给你妈写信了?
苏蔚江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后,他看见信封是完好的。
强装镇定,他说道:对,好长时间没联系我妈了,打算写封信回去,免得她担心,再说了,那笔钱还没筹到,为了我的工作,家里得费心了。
嗯,找工作是大事,要是端上首都的铁饭碗,下辈子就不用发愁了,你的个人条件不错,以后再找个首都的媳妇,日子会更好。
苏蔚江也是这么打算的。
学校里有女同学喜欢他,他都没有答应。
他的意向不在省城,他想去更好的城市发展。
首都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早早的谈对象,会影响他的前途。
就如同姑姑提到的,有了铁饭碗,还愁没有女同志喜欢他?
苏蔚江浮出一丝笑容,他把功劳揽在了苏全友身上。
姑姑,我的工作还得你费心,您放心,我会给您争气的。
争气?
苏全友在心里冷笑。
信里都写什么了?借钱着急,发一封电报也行,写信慢。
苏蔚江低着头,小声说:电报价格高,一个字就得三分五,想把话说明白,没七毛钱下不来,我捉摸着写信便宜,八分钱邮票就够了,家里条件不好,我也得节省着花钱。
瞧瞧,苏全友就是被苏蔚江这幅懂事模样骗到的。
苏全友的内心毫无波澜:就没写点别的?
别的?苏蔚江不解。
他的心砰砰跳的飞快,今天姑姑去找了堂嫂,是不是堂嫂挑拨了?
想到此,他道:姑姑,堂嫂一直对我有误会,为了我三姐的事,两家人闹僵了,她说的话,你别信。
嗯。
苏全友轻描淡写道:你堂嫂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妈为了高价彩礼,把你两个姐姐嫁人,过的都不如意,你三姐有主意,自己偷跑出来,你们全家大闹结婚现场,还想收彩礼。
苏蔚江慌了,他怕姑姑真的相信这些。
姑姑,他们血口喷人!
苏全友没理会他,继续道:还有你。
苏全友犀利的眼神扫过来,苏蔚江不由自主的心虚。
田馨说,你上大学花钱大手大脚,打伤同学还撒谎,管你妈要二百块钱,说是培训费。
真真假假苏全友也懒得问。
光是信里那几句话,已经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苏全友举起这封信:就是普通的信,不介意我瞅瞅吧,我也想你妈了,往信纸里填上几句。
苏蔚江害怕了,他连忙跑过去想抢,苏全友早有准备,一侧身,苏蔚江扑了个空,整个人倒在床上。
苏蔚江也明白过来,惴惴不安道:姑姑,信里的内容你是不是看到了?
苏全友俯视望向她,嘴角上扬:是啊,要不是看完信,我都不知道我的侄子这么关心我,连家里的财产都惦记上了。
姑姑你听我解释其实都是因为我妈,这都是我妈的想法,我就是敷衍她,我
苏全友懒得听苏蔚江的狡辩,四十多岁的人,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算我看走眼,帮了你这个白眼狼,老天有眼,幸好没帮你办成工作,你滚吧,以后也别再来了,我没你这个侄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苏蔚江连应对的时间都没有。
他只是下楼去扔了一趟垃圾,姑姑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不行!
首都的工作,所有的指望都在姑姑身上,他得想办法让姑姑回心转意。
姑姑,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咱们有血缘关系,都姓苏,是一家人!
苏全友指指外面:一家人?我的一家人只有外面的杜双双,那才是我的亲闺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侄子,就想觊觎我们夫妻的家产,我跟你姑父还没死呢!你那个糊涂少教的妈,也养不出好孩子!
苏全友捂着胸口:给你半小时时间,把包裹收拾好,从我们家滚出去,首都是我的地盘,你要是再纠缠,我就报公安。
公安?
这两个字吓到了苏蔚江,他是没毕业的大学生,档案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苏蔚江痛哭流涕,抱着苏全友的裤腿哭:姑姑,我是你亲侄子,你别赶我走,我想在首都上班,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丈夫杜巍没在家,家里只有她跟女儿,所以她才敢直接跟苏蔚江对峙。
娘家人拖后腿,干出这种缺德事,她都不好意思在丈夫跟前提!
杜双双听到动静,一直在门口躲着听。
她看见表哥撕扯她妈的裤子,连忙跑过去,一脚把他踢开,叉腰道:表哥,你没脸没皮吗?我妈都让你滚了,你还赖在我家!当初你就不应该来!
苏蔚江抹了抹泪,一切都好好的,突然间全变了。
他开始懊悔,自己不应该大意,那么重要的信,应该随身带着才对。
可转念一想,姑姑也不像偷看别人信封的人啊,她连双双的日记本都不看,说是要尊重孩子的隐私。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谨慎。
信纸里的那些话,姑姑看完必然会生气。
为了博得姑姑的好感,他苦苦讨好了一年,一切都白搭了。
在这一刻,他彻底清醒。
首都的工作,姑姑不再会帮忙了。
没有人会帮助一个觊觎自己财产的亲戚。
苏蔚江失魂落魄,全完了。
苏全友离开了储藏间,临走前厌恶的望了他一眼。
苏蔚江下意识的躲闪。
这样的困境他从未料到过。
苏蔚江还想试图和苏全友解释。
姑姑,你听我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就是一句玩笑话
玩笑话?之前你就说,以后给姑姑姑夫养老,当时我还挺感动的,以为你有良心,原来,养老是假的,为了财产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苏全友难受郁闷结,被自己亲戚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自己信任的人。
你别找借口了,姑姑一句都不信,信纸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没瞎,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找门路去,我们家不再插手,也别让你奶奶掺和进来,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给面子,别等我彻底翻脸。
东西不想收拾也行,一会儿我直接扔出去。
苏蔚江一瞧,姑姑是铁了心要跟他断绝来往。
心思转了几转,苏蔚江只好暂时低头。
他回储藏间把东西收拾好,三步一回头出了门。
苏全友毫不留恋,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苏全友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杜双双跑过来,哭道:妈,你别吓我。
苏全友摸摸女儿的头发:放心,妈没事,你去写作业吧。
杜双双挺担心的,她怕妈妈心肠软,表哥还能回来。
妈,万一表哥去找我姥姥怎么办?你会原谅他吗?
苏全友抹抹女儿眼角的泪水:傻孩子,你放心,无论谁来,妈妈都不会再帮你表哥了。
不仅不帮,这段时间为了苏蔚江的工作,她往里面也搭了三四十进去。
这些钱不能打水漂!
想到这,苏全友去抽屉里拿了钢笔和信纸出来。
她要给张秋莲写一封信,把这些冤枉钱都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