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什么喜欢?
喜欢谁,喜欢什么?
感觉不到椅子的存在,失重。轻飘飘的,整个人都像气球一样快要脱离束缚。
魏谌的这个喜欢,会不会是对着自己说的呢?还是随口提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最有可能的不正是后者吗?越川的双手仍置于桌下,腕骨倚靠着大腿三分之一处,不知所措地扭动着。
他抬眼,如同野兔,躲避着侵入巢穴的貂一般小心张望。他看着摆在面前的答案,有些不敢置信。魏谌确确实实地托腮注视过来,那种像冰激凌球一样融化的眼神,带着隐隐的笑意,像是否定了所有不堪的可能。
他是在对自己说,喜欢。
真的吗?
现在坐在对面的这个人,是只手遮天的财阀掌权者。他从来都不乏他人的追求,过去的感情经历也丰富到不敢想象。在这么多优秀的同侪示爱下,他会选择自己?这听起来更像一个玩笑。
没关系的就算又是在开玩笑,也没关系。他看着魏谌又抿了一下马克杯口,睫毛逃避般遮了下去。
他们已经血液相融,已经像印第安人那样结了婚。
所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段关系了。
***
一直到上车为止,越川脸上的红潮都没来得及消退。杰西别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替魏谌拉开车门。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了。一个总是不苟言笑的英俊男孩,除去让人无法忽视的阴郁感,缺乏活力的灰色眼眸,还有过度沉着的整体气质,他就像是毫无波澜的水面,连风都不曾造访。
这样的人,光是站在原地,都很难成为关注的重心。
这孩子或许知道怎么让自己不起眼,但不同的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他为什么事而害羞不已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柔和下来,怎么看都像一头受惊的幼鹿。
杰西很肯定,魏谌对他做了什么,以至于爱占据了他的全身心。
仅仅是目光的短暂接触,言语稍许的交流,那种爱都快要变成熔浆一样喷发出来。但是,杰西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奇怪之处。
在越川的身上,有什么与以往不同了。杰西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或许是那种极端的痴迷,膨胀的占有欲,以及迟迟无法获取的安全感,正随着时间,将单纯的迷恋变得畸形无比。
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魏谌一上车就拿起杰西递过来的平板,在右后方位置翻阅上面的合同文件:把京西分部九月份以来的申请全部打回去重审。叫分部长写检讨上来。他敲了敲最后一行的审核名单,不满地划过上面的片假名,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娱乐业在京西当地与山狗组密不可分,而我还没有正式接触过他们新任的组长。
知道了。
还有,久日工业方面怎么说,那块的半导体技术谈得太久了。我要再抽五个点。谈不拢就把我们手上的股份全都抛掉。
杰西只透过后视镜望了魏谌一眼,降下车窗,容他慢悠悠点上一支烟。这才井井有条地汇报起来:说到这个,三个小时前久日工业的董事长发来邀请,希望和您见上一面。他认为有些话还是需要详谈。
我猜不是这个原因。合同时间拖得越长,越有利于他在西海岸发展自己的势力。他能约我做什么?
这位称职的秘书很快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他右手上推,调转车头朝向的同时挑起转向灯,经过路口后扶正前排摆件,叹了口气:魏,你的生日快到了。十一月十九号。记得吗?这个话题引起了越川的注意,他看了看杰西,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魏谌。
我还没有活的那么糟糕。魏谌又轻描淡写地翻过一页,不至于连生日都记不清。
今年想怎么举办?秘书很是放松地叩着方向盘皮套,已经有不少合作方想邀请你过去了,我猜他们手头握着不少项目。
藤田重工有什么新的消息吗?魏谌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若有所思道,我比较倾向于他们的董事会。上次,他们在我接手父亲那部分股份的时候,帮了不少忙,确实是最佳人选。
他们也发来了邀请,地点位于私人海岛。如果你确定计划,那么明天下午,我会负责接你去机场。说这话时杰西还不忘多关注一眼越川,你们。
车程大概十五分钟,杰西就把他们送到了公司停车库。一下车,魏谌便只身走向直达电梯,他还在翻看存有项目书的平板,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魏谌,生日。越川追上他,不厌其烦地呼唤着他。
嗯。Omega浅浅地点头,抬脚乘上电梯,我知道。
越川一脸执拗:要给你,礼物。
你想给我什么礼物?Omega不以为意地点开下一份电子合同,别忘了,你现在连个像样的钱包都没有。
礼物,不能告诉你。
越川摇头时,他们站得很近,但始终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距离。何况魏谌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平板上,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告诉越川,他可能要被这些不争气的合同困扰上整整一天。
所以当电梯升至第三楼时,越川终于忍受不住了。
他正和自己朝思暮想的Omega处在一个轿厢里。对方穿得那么迷人,仅仅是在手腕,耳后与颈部喷了些香水,也无法掩盖鸢尾花的馥郁。即使没有领带修饰,他还是一个保有风度、衣冠端正的优雅绅士。
等Omega反应过来的时候,越川早就快步上前,双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两侧。男孩身体前倾,以限制他逃跑的轨迹,一边膝盖还不忘微微前顶,直至挤进腿缝里。
魏谌将平板举过鼻尖,抵在Alpha的唇前,从下方投去略带不满的注视。
你想干什么?
你,今天还没有越川垂着眼皮,无比热忱地俯视着他,亲我。
亲你?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魏谌故意装出一副狐疑的样子,戏谑地撇唇一笑,说实话,你要是太沉迷于接吻,我可受不住。毕竟你咬人的时候,可是连嘴巴都不愿意放过的。
不咬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魏谌避开他主动的索吻,始终不把平板移开,但谁是那个撒谎成性的小骗子,只要我敞开两枚纽扣,就一目了然。
越川扭头看了一眼数字面板上不断上涨的数字,急得要命:真的。不咬了。
你在着急什么呢?魏谌憋住笑意,气定神闲道,只是让你那张爱撒谎的嘴放一天的假而已,这都忍不住吗?
到了的话他一个屈身,讨好地蹭了蹭魏谌的鼻尖,你又有借口,拒绝我。
魏谌被他没头没脑的纠缠手段对付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越川摸了摸嘴唇碰到的位置,眼神直白地望着对方。
不对。他摇摇头,之前,不是这样。
怎么不对?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魏谌单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主动贴近一些。拇指在他下颌处抚摸小动物一般摩擦着,呼吸无声地拂拭过嘴唇。眼睛深处却递出了明目张胆的邀约,像是要将一身的精英气质融化,难不成,你要翻天了?
办公室位于三十六层,期间不会有任何人打扰。电梯上升的速度不慢,所以时间很充裕。可想而知,当R.A的大股东一套修身的灰蓝色法式西装,鱼嘴领、口袋巾、袖扣,并搭配着双叠袖衬衫出现在办公室时,他红肿的嘴唇将会让满身的禁欲感膨胀到什么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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