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替他拉开那扇沉厚的大门,走廊里的空气顷刻涌入其间。
嗯,一个即将分化的Alpha。他站定,犹疑,只那片刻便成了一声冷笑,时机还挺巧的。
***
对于南方群岛唯一一家孤儿院来说,完成性别分化前,未被领养的青少年都将在此度过童年时光。不同年龄层,不同性别的孩子会被分开管制。
因为一旦分化完成,无论他们对未来是否有所规划,那些没能离开群岛的孩子会被驱逐出去,成为码头上再常见不过的劳工,也许下场比那还要糟糕。
而平日里,他们需要用劳动来换取很多东西。
现在就是午餐后的劳作时段,越川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独自坐下,戴好手套,捻搓起院方要求的亚麻绳。最近有好几艘货轮都在群岛停泊,稍事歇息,院方希望他们加紧赶制出一批手工制品。这么做能换取很多资源食物,水,还有领养家庭的优先推荐。
越川并不在乎第三个选项,在他看来只需要一味地完成命令,其他的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可惜,留给他的工作时间总因大大小小的意外而缩短。
阿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对了,有听说吗?
他的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身旁的空凳子也拖起数公分。不用想,占了座位的男生叫池野,标准的东亚脸孔。是个不缺朋友的社交达人,大部分人也承认与他保持着良好关系。两人是在一堂活动课上认识的,是一个不幸的分组计划。
每次回忆起这场不幸,越川都痛苦万分。这位搭档拒绝任何麻烦事,所有的手工活都推给他一个人完成。非但如此,池野还会顺走几样成品,慷慨地赠与他的朋友们。越川很不想在这件事上表态,他不善于此,就连无奈的情绪也多次被误解成允许。
这就向池野释放了一个错误信号,让他误认为自己有资格胡作非为。
你怎么又不理我了?池野张开五指,故意晃过他的睫毛时还夹了一下眼皮,答案呢,阿越?到底是没听说还是不愿意听我说话?
越川用摇头避开他的手势。
没听说。
这样啊,正好。池野不以为然地笑笑,今天貌似有大型活动,我听见指导老师在外面和别人说话了,她们说到时候让我们聚到大礼堂去。
嗯。
看他嘴上应了一声语气词手头却还在不停忙活,池野伸手就去抓抢他的绳子。
这些东西弄不完又不会怎样别忙啦。
今天要做完。
这种事又不是让你一天完成,有必要这么较真吗?他连忙把绳子挽在手腕上抱到身后,不让他继续赶工,阿越也真是的,不能一起当个坏孩子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表现太好了,会被人领养走的。他看起来对这件事积怨已久,撅着嘴眼神不悦,我不想你被人带走。
越川低头看着还剩三分之一就能完成的亚麻绳,有好几处都被池野踩得松散,估计得重新编制了。
要是没人领养你。等分化完成,我们就一起离开孤儿院,一起找工作。一起快乐地生活。池野笑着搂住他的肩膀,用力蹭弄他的脸颊,听起来很棒吧,期待不期待?阿越,要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啊,怎么能一个人先被领养走呢?
越川刚想拱手一推,只听一阵密如雨点的脚步声。指导老师站在广场中央,向他们宣布劳动时间提前结束。
集合。都排好队去大礼堂。
在带队老师的引领下他们抵达礼堂,排成一个标准方队。越川站在第七排,靠近大门的第三个位置。进门后就有人神色严肃地巡视他们的站姿、衣着以及精神面貌。规矩被强调了三遍:不许交谈,不许有多余动作,更不允许笑或自言自语。
等检查完毕,带队者退到队伍两边,向大门处的安保人员点头示意后,礼堂大门应声而启。
攒动的人影间,越川先是看到几名西装革履的保镖。疤痕、纹身还有缺失的手指,这些人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恐怕连最危险的杀人犯也比不上。他们后腰的皮扣均悬挂着一支手枪,无论是步态还是气场,看起来都训练有素。
他断定,这位访客的来头不小。
登上演讲台的先是孤儿院的院长,费先生他只允许别人这么称呼他,这是他认为的礼貌。这位身形矮胖的老先生带着一沓厚厚的演讲稿,领口几乎兜不住甲状腺肿的脖子。与他一同登台的,还有一位一上来就吸走了大半目光的男人。
远远的,他只模糊地看见那个人打着一条藏蓝色条纹领带,配有领带夹。相当高调的双排扣马甲,以及纯色衬衫,集中在腰部与大腿的线条像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让人不禁联想起老式的英伦电影,绅士、风衣,也许还有古板的做派。
孩子们,下午好。费先生扶了扶老花镜,圆钝的指头抵着一行字,生硬地念道,这位是魏先生。掌声,让我们用掌声来欢迎
没必要这么麻烦。男人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灯光拂开他柔软的刘海,带来一种旧时代与古典壁画结合的美感。
只那一瞬,越川的瞳孔几乎要缩成针尖大小。仿佛,有什么东西渗进了血液。喉咙处浮起一层薄汗,腰胯也传来极为诡异的充血感,他忽然意识到空气中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香气。
可那气味难以形容,它直勾勾的,很香,很浓烈。像是磁铁,也像是蛰伏在本能的记忆。
阿越你还好吗?池野牵起他的手,很小声地说,我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个人,他叫魏谌。他,虽然很有名,但总会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意思?
他是西海岸特别有名的人,具体是做什么的我看不太懂。我就听过他会拔掉Alpha的牙齿如果他们不合心意,还会撕掉其中一些人的腺体。
越川又不吭声了。
没有了牙齿和腺体,那些Alpha可能过得比最底层的人还不如。池野没有听出他的异状,一味地感叹,阿越,还好我们会分化成Beta。他没办法伤害我们。话音正落,台上的男人轻轻抓起话筒,音频有数秒的待机。
接下来,你们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事化训练。内容保密,但我可以提前告知你们一条规则。他的声音很动听,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在这里,除了杀死对方,没有任何禁忌。
他到底在说什么?大惊失色的不只是池野。其他孩子也随着这条指令骚动起来,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规则。可越川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他口干舌燥,双眼紧紧注视着风暴中心。
唾液加速分泌,涎水快要沿着齿缝滴淌出来。就在步伐也险些挪动的瞬间,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忽然瞪大双眼,满身冷汗地垂下头去。
紧接着,一道捕食者般的目光扫了过来。
***
这一次的猎物很机敏,不着痕迹。这样很好,这样的狩猎才最有意思。
魏谌一无所获地眯起眼睛,鞋尖朝外侧略微倾斜。守在他身后的保镖趁势上前敬了支烟,缩回的手指尽可能不去触碰他的下巴与嘴角。
好了,先生们。烟雾从唇角慢慢流泻出来,他强忍着腺体的刺痒,对所有人宣布,接下来,就让我们用这场游戏来猜猜,谁才是隐藏在你们中的异类。
第2章
集会结束后,他们被院方召集到一层走廊,宣布接下来的事宜。等待的过程中,越川在脑海里就开始不断回想起那场讲话。情势变得比想象的复杂来历不明的男人控制了孤儿院的实权。院方却没有丝毫作为,把他们当成玩物送了出去。
他不得不对对方的身份有所怀疑。
魏谌看着确实不像是能与孤儿院产生瓜葛的阶级,尤其是南部群岛这样贫瘠的地带。这样的上流人士应当不屑雇佣他们办事,也不会考虑收留他们。
这场所谓的游戏不应当面向他们开放异类又是什么?他为什么偏偏选中这家孤儿院?
越川猜不到答案,他只是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条规则,不像是随意颁布的。
训练的一个重要流程是体检,由专门人员记录下他们的身体数据,采集一部分血样。院方会实时进行数据比对,遏制意外的发生。为此,孩子们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次性号码牌。
生活老师要求前后五人为单位,按照次序进入医务室检查,其余人则在走廊等候。
池野踮着脚尖往医务室方向张望,可这条队伍太长,怎么也望不到头。他低落地扭过身来,视线不经意对上了脸色苍白的越川。
阿越,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不大对劲。池野凑到他跟前,关切道,你的脸色好差。
越川搓着渐凉的指尖。掌心的汗腺还在分泌液体。他知道自己还没从刚才的感官刺激中缓过来。没什么。他摇摇头。
还说没什么?阿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池野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想去探额头的温度,要是生病了,我们去跟医务室老师说一声,没必要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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