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月当然不可能跳出来说是我,她闭住气,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缩到最小。
通过两个防撞柱间的空隙,能够看到男人吃惊的表情,他迟疑了下,才一瘸一拐从房车上下来,捡起水瓶。
又顺着纯净水滚动的痕迹,找到了两袋压缩饼干。
感受到上面的余温,男人惊讶地挑高眉峰。
有人来过?
他在周围走了走,可腿脚不便,很快,钻心的疼痛让他面色发白,嘴唇泛青。
由于长达一周未能按时进水进食,男人喉咙犹如火烧,唾液都无法分泌的程度。
拧了拧瓶盖,确定包装没有被人动过手脚,才放心仰头,两三秒就将一瓶水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他实在太渴了。
剩下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松口气,功成身退的夏满月成功避走。
小嫩芽似乎很失落,叶片像是被炽烈的阳光炙烤过一般,垂下来打着蔫。
回到别墅,卸下装备,夏满月心弦未松。
去三楼露台浇水的时候,脑海里总是出现男人腿上那条开放性伤口。
如果不能及时用药,很有可能会因为感染而引发高烧。
她有药。
在屯集物资时,药品是重中之重。什么抗感冒发烧、抗病毒、抗感染,还有绷带、消毒水以及止血药物等等。
她能想到的,基本都备下了。
要不,送去给他?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别到时候人没渴死饿死,再死于伤口感染。
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去二楼储存药物的房间将消炎药还有绷带等等取来,又一次妥帖套上装备。
走了。再次掂了掂金属棒球棍,出门前,夏满月轻微晃动小脑袋。
草芽逗笑似的,将自己弯成波浪,似乎明白她的用意,看起来跃跃欲试,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她可惜地看了眼桌子上的头盔。
要不是因为发芽,保护措施能比现在更万全。生怕将异能掐死在萌芽状态,夏满月只能舍弃头盔,退而求其次,戴上一圈圈围巾。
熟门熟路找到横在两根防撞柱之间,结结实实阻隔住行车路的豪华房车。
跟上午不同,车门紧闭。
可能是太阳西斜,男人担心丧尸会回来。
老地方放下药品跟食物,车门不远留下一瓶水做提示,夏满月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良心得到安抚,心里总算踏实不少。
除了两次去看望男人,夏满月生活如常,给露台种下的蔬菜浇浇水,整理整理物资,闲暇时就珍惜地看看下载到平板里的小说。
每天唯一的乐趣,便是对付按时前来捣乱的小偷。
别墅群分联排跟独栋,独栋比较稀缺,仅有六栋,位于小区最优地段,挨着一株百年古槐。且就在夏满月所处别墅的视野范围之内。
古槐葱郁繁茂,招来鸟群筑巢。其中有一群乌鸦,末世开始前便因生性狡黠,时不时飞出去小偷小摸而臭名远播。
其中有一只智商最高,因为尝试偷夏满月晾在露台上的腊肉,被她发现撵跑,自此便结下梁子。
且一结就从末世前持续到末世降临。
偷腊肉的小贼,每天跑一趟,你累不累?
三楼露台,夏满月躺在摇椅上,看乌鸦往玻璃上甩粪便。
露台是她花大价钱封的,材料结实耐用,逐木鸟来了都没用。
不就是甩个便便而已,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每天看这只小贼气急败坏,倒成了必不可少的节目。
翘了翘脚,晒着阳光的夏满月抻个懒腰,随手用牙签扎起一片蒸好的腊肉,送进嘴里。
小贼看到了,嘎一声,又是一个俯冲。
哈哈,笨蛋,进又进不来,想吃吧,可惜吃不到,气死你。
故意走到窗户边,慢吞吞咀嚼,夸大表情称赞腊肉美味,小贼只能眼巴巴瞅着,最后闹得动静有点大,吸引来丧尸,小贼遗憾地嘎一声,飞走了。
头顶嫩芽又将叶片晃成波浪,好像在学夏满月做鬼脸。
余兴节目结束,一人一草显得意兴阑珊。
到了晚上,睡觉时,夏满月突然感到浑身发冷,加盖了一床羽绒被,却并没有什么用。
洗漱时她留意到,头顶小草芽状态萎靡,叶片没力气似的,趴伏下来。
会不会自己跟头顶草芽建立了某种通感,不适感其实是它传递过来的?
夏满月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自己并没有生病,如今已是五月,春回大地,哪怕末世灾害连连,天气反常,也没失常到需要春天开取暖炉的程度。
裹紧自己,好不容易捱到早晨。
起床时仍是觉得冷,衣服都多穿了好几层,人好像一下子吹起来三十来斤。
特意多喝了点水,状况没有得到丝毫缓解,拉开窗帘查看外围情况,才发现天阴着。
想到地下停车场里的男人,夏满月再度动身,这次多拿了点水跟食物,总吃压缩饼干也不行,她慷慨地拿出一盒自热米饭跟肉罐头。
找过去时,夏满月诧异看到,昨晚放在防撞柱旁边的药物依旧原样摆放。
再往前走,水跟压缩饼干也放在原地。
男人并没有下来将东西拿走,睡得太死?
环境极端,夏满月难免会朝最坏的方向推测。
很有可能,昨天下午那会,男人已经因为伤口感染发起高热。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男人消炎包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逝去,毕竟救人目前还算力所能及。
走到房车前,垫脚朝里面张望,果然看到男人歪倒在床上,胸口起伏微弱。
拉了拉车门,没拉开,夏满月果断抄起金属棒球棍,开砸。
异能觉醒后,身体素质跟体力得到相应提升。
费了翻功夫,夏满月终于将车门扯开。
期间,声音引来两三个丧尸,嗅到人类气味,咆哮着要冲过来。
好在房车阻在中间,它们根本没办法靠近。
目前没有继续变异的丧尸还处于初级阶段,行动稍显僵硬缓慢,智商也不太够,根本没想到要钻车底,或是从车顶爬过来。
钻进房车,浓郁的血腥跟腐败味道让夏满月皱了皱眉头。
她从背包里掏出药品绷带,走到男人面前。
高热不退,导致他刚毅的面庞浮现痛楚之色,眉头紧蹙。
醒醒。呼叫几次,昏睡的男人毫无反应。
夏满月没了心理负担,专心致志给他处理伤口。
撕开裤腿,狰狞患处已经青中带紫,血痂敷了厚厚一层。
由于没有处理经验,动作生疏笨拙,期间好几次男人痛吟出声。
哪怕确实疼痛不适,也只是微微轻哼,夏满月几次抬头看到,他无意识地咬住牙关,绷紧的腮帮子时不时抽动几下。
好了。最后将绷带打了个蝴蝶结,夏满月用袖口擦去脸颊汗水。
其实,她也紧张。
见男人嘴唇干燥起皮,几乎失了血色,夏满月又拿起水瓶,尽量将他牙关撬开,将水喂进去。
由于姿势不对,几次将水喂进他领口。
夏满月想了想,干脆坐到床边,用手肘将男人的头微微垫高。
可能手法不熟练,过程过于颠簸,期间,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一瞬间,目光如电。
夏满月吓得大脑直接罢工,什么思绪都跟着跑没影了。
只见,男人定定看了夏满月数秒,唇角忽而挑高,轻呵一声:小猪崽子还挺肥。
紧接着,他又将眼睛闭上了。
夏满月:
低头看看自己,确实裹得不少,但说自己是小猪崽子
忽然不想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