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琅收了摄政王府的大部分权力,眼下摄政王收下的那几个亲信,也在被逐个击破,天下既定,摄政王这三个字,很快就不再是权力的象征。
或许再过十几年,这假摄政王就可告老还乡了。
挺好的,往后也不用为他操心,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
卓萤的目光垂了垂,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从她诞生开始就是为了守护谢尹那幅躯壳活着,时至今日,她早就已经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了。
非要说的话,她想追随在谢相迎左右。
主人,他们说你要走。
谁说的?谢相迎不记得自己对旁人说过这件事。
我忘了,但是你要去何处呢,还会回来么?
会吧,累了就回来了,不然能去哪儿呢。谢相迎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无论他走到何处,北齐都是他的故土。若是累了,倦了,自然会再回到这里。
真的吗?卓萤眼中的光重新回来。
我何曾骗过你。
那,主人拿着这个。卓萤说着把腰间的铃铛解下,放到谢相迎手中,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道,这是挂在主人床头的那串铃铛,另一串我不知道在何处,既然已经丢了,这串还是给你吧。这铃铛能揣测陛下的心意,我想还是有些用处的。
我现在还揣测他的心意做什么。
谢相迎看着手中的铃铛,突然响起另一串好像在通幽殿的床头挂着。那串就当给小孩儿留个念想吧,不然走得无声无息的,连个痕迹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84章冤种
主人这么聪明,这东西在你手上总是有用处的。
卓萤的眸光一直落在谢相迎的脸上,她在透过这副皮囊描摹这个人的魂魄。她想在今后的时光,把谢相迎好好的记在心上。
和谢相迎生活的这些年,很可能是是她一生中最有色彩的时光。
他像是她幽深小谭中的一汪活水,鲜活又多姿。在谢相迎到来之前,她不止有一次想要违背系统的原则去和谢尹同归于尽,痛苦活着,远比立刻死去要更让人害怕。
往后,不会再有人像谢相迎一样对她说话了,也再不有人告诉她,人可以为自己而活着。这一刻,她好像已经不再是谢尹的附属品了。
多谢。谢相迎看卓萤的目光中满是不舍,突然笑了笑,高兴点,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往后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好。
卓萤脸上带了些温和的笑意,谢相迎说得对,他们都各自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山不转水转,早晚有一天,会再见面。
主人,你会记得我吗?卓萤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而失忆的话,可能到死都忘不了。
这句话说起来怪怪的,但还是让卓萤安下心来。
真好,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记得她,记得一个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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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来临,这是头一次谢相迎终于不再害怕夏天。这一回他要去远游了,今后他将用自己的双脚蹋遍每一处河山。
谢相迎写了书信给张翎邀他同行,张翎欣然应允,两个人约好过了七夕便离开。
周府,凉风送来闷热夏日里不可多得的舒爽。
凌奕见谢相迎坐在竹椅上编花篮,走过去趴在他腿上问道:先生一定要去吗,奕儿会想念先生的。
奕儿会有更好的先生,而且我会回来看奕儿的。
谢相迎摸着奕儿的脑袋,突然想起多年前枕在自己肩头的凌琅。这人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七夕佳节将至,或许已经在准备宫中过节的事了。
他心下还是舍不得这个人的,凌琅是他亲手养大的。他与这人抵足而眠,度过无数个日夜,如今要远去,怎么能放的下他。
谢先生,有人找您。丫鬟洛水唤了一声。
谢相迎抬眸,从门外进来的是内侍小冯。
先生。小冯在椒兰郡时常常来送冬衣棉被,与谢相迎打过几次交道。他不明白凌琅为什么会对一个穷书生这么好,但主子事,向来不是他能揣摩的。
小冯总管。谢相迎道了一声,站起来迎了迎人。
小冯见到谢相迎,和声道:先生身子不好,怎么能来迎奴才呢。
小冯总管可是稀客。
哪里就是稀客了呢。要不是凌琅忍着,他得天天被支派过来,小冯见谢相迎身子好了许多,蓦地才想起正事来,此番前来是陛下要奴才把一样东西交给您。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布包着的东西来,交到谢相迎手上。
那玄色的料子下,是皎白色的扇子,以及被修好的同心珞。
陛下知道先生想要去各国游历,特意让先生把这样东西带上。
赤色的朱颜在月色下生光,谢相迎看着这小巧的东西,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江夫人说,这东西是给有情人的,或许他一开始不应该把这东西给凌琅。
陛下还说什么了吗?谢相迎问了一句,过几日他便走了,这人也不来看看他吗。
小冯道:陛下这几日忙着与国舅爷,不,忙着与沈大人商议举荐之制没日没夜的也不休息,没再说别的。先生别多想,若是您想可以进宫去亲自看看,陛下说过,若是您进宫,让奴才随时候着。
我,就不去了。
凌琅忙着国事,他也不想去打扰这人。只是,这人之前那样信誓旦旦地说要和他在一处,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又是稍话,又是还东西,是让他赶紧走吗。
那,先生可有话说?
我没了,让他好自好自珍重吧。
谢相迎这话,是赌气说出来的,他送姜姬时尚有青鸟殷勤为探看这样的话,怎么凌琅连几句肺腑之言都没有。
或再说几句,他便是等过了夏日再走又有何不可。
那,奴才可走了。
嗯。
奴才真走了!
小冯蹙眉看着谢相迎,嘴上说了数遍要走,却始终没动过脚。这俩人,分明心里都是有情的,怎么一个不想走却要走,一个想留人却死憋着不挽留呢。
小冯总管还不走吗。谢相迎问了一句,这个时辰再不走,能赶上吃宵夜了。
行吧,那奴才就走了。
就不送小冯总管了。谢相迎仍旧笑盈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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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幽殿,小冯空着手带着空荡荡的脑子等在门外。
孙良玉出来将人叫进去,小冯一只脚踏进殿内一只脚又迈了回来。
师父,我,我该怎么回陛下呢。
这有何难,谢先生说什么,你如实说来便是。孙良玉陪着凌琅久了,也揣摩清了凌琅的脾气。这人爱听实话,再难听的话,只要是实话,凌琅都并不会怪罪。
可是,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进去吧你。
孙良玉一脚将小冯揣进了殿门。
小冯踉跄几步,刚站稳就看见了坐在外殿下棋的两人。这两人一水的金冠玄衣,看着面色一个比一个冷。
陛下。小冯下意识跪在地上,唤了一声。
如何?凌琅的手再棋盒中挑拣着合心意的黑子。
小冯道:谢先生让您好自珍重。
还有呢。
没了。
没了?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微颤,直接偏了一格。
你要输了。对面坐着的玄衣男子唇角勾了勾,抬眸看像凌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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