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便顺着沈公子的思路,画了春日破土的竹笋,几样清脆的时令果蔬。
清雅有余,给人以欢心、愉心的感觉总是少了那么一点。
既是人间味,又岂能少了这些热腾腾的人间佳肴呢?
沈长思过去作画,从来只是将其当成一桩消遣之事。这一回不知怎的,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冲动,促着他去动笔,去将他脑海里勾勒的画面用画笔记录下来。
在佣人过来收拾过碗筷之后,沈长思便去了画室,坐到桌前。
沈长思记性素来颇佳,落笔时,全然无需参照,信手拈来。寥寥几笔,今日桌上的菜肴便跃然纸上。唯有于细节处理时,在他不甚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点开手机相册,看上几眼,再于细节处进行完善。
因着是水墨丹青,并非油画那般写实,于是便别有一种韵味。
在沈长思将手机放回时,手中的手机于掌心微微整了一下。接着沈长思便听见叮地一声信息提示音。
沈长思搁下画笔,点开信息瞧了一眼。
余别恨:在忙?
沈长思心底冷哼了一声,只是不回。
为了不影响作画,沈长思索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一心一意,伏案作画。
沈长思作画时,伏案作画,未曾觉得有多累。
待到手中的这幅画终于完成大半,将笔搁下时,才发觉肩膀酸颇为酸疼。
沈长思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他的身子倚进椅背,脑袋往后,枕在颈枕上。
昔时批阅成山的奏折都未曾这般累。
倏地,沈长思忽然愚起些什么。
他直起身体,慢条斯理地取了置于桌案之上的手机。
最上头便是余别恨的头像。
沈长思点开。
余别恨:晚安。
沈长思蓦地沉了脸色。
在发来那条询问他是否在忙的信息之后,紧跟着便是这条晚安的信息,竟再无其他!
沈长思眼底跃着两团火。
岂有此理!
那日不告而别,之后更是音信全无,瞧这情形莫要说同他道歉,分明是连同他交代、解释一声意思也无。
那日究竟为何不告而别?之后又为何音信全无?余医生难道就是这样跟朋友相处的么?高兴时便来,不高兴时便说走就走?
沈长思双手拿着手机,原本是打算兴师问罪,又逐一删除。
这样一段文字发过去,倒像是显得他十分在意一般!
沈长思待要退出对话框,手指不小心误触,拨了视频过去。
沈长思听见振铃的声音,待要取消,只恐有掩耳盗铃之嫌,便也之好任由铃声响着。
沈长思注意到,余别恨发的那条晚安已是将近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现在兴许早就睡了。
沈长思等着铃声自动停止,未曾愚,视频竟是接通了。
视频刚接通时,手机那头一片漆黑,过了几秒,手机里才传来光亮。
余别恨的脸也随之出现在屏幕当中。
余别恨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一只手举着手机,头发微乱,一看便知刚从被窝里醒来。
竟是真的睡了!
宛若有人拿着一把顶大的扇子,在他的怒火上又腾地煽了一下,沈长思气极。
沈长思越是生气,面上表现得越是冷然。
还没睡?
因为刚才睡梦中醒来的缘故,余别恨的声音比往日都要更为低沉一些。
沈长思冷然地沉默以对。
余别恨注视着沈长思,还在生气?
宛若被人从后头揪住了发尾,沈长思脸色霎时一变。不过须臾,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沈长思勾起唇,余医生这是何意?
余别恨:如果没有生气,为什么故意不回我的信息?
还有,就连对他的称呼都改回去了。
沈长思眸色一沉,你刚才没睡?
睡了。只是忽然愚起明天的起床闹钟还没设置,所以拿手机设置了下闹钟。
心里也始终惦记着一晚上没有回信息的沈长思,所以在设置好闹钟之后,就点开微信看了看。
恰巧看见了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等了等,没等到信息发送进来。
振铃声响起时,余别恨就猜到沈长思应该是误触了。
以这位明祐帝的骄傲,既然是信息都吝啬于回,自然不可能发视频邀请过来。
他还是接了。
半个月的时间没见
长思,你的头发长了。
昏黄的灯光下,余别恨眼神温柔。
沈长思似笑非笑,一双乌色的眸子笑睨着余别恨,笑意却是未曾抵达眼底,可是碍着余医生的眼了?
余别恨摇头,没有,很好看。
沈长思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的眼底染上些许疑惑,似乎在思考余别恨这句话究竟何意。
余医生这是在,主动同我示好?
沈长思狐疑地盯着余别恨,他这是还在揣测方才余别恨夸他好看的动机。总归,绝对不会是简单地字面上的意思。
余别恨在心底叹了口气,史料记载,旧时宫中往往很早便会有专人负责教导帝王床笫之欢。男女之间,或者是男子跟男子之间。为什么长思在这方面,这么不开窍?
嗯。我在跟你示好。长思可愿意跟我和好?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余别恨的和字说得不是很清楚。
听起来,就像是在问沈长思愿不愿意跟他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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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我陪你
沈长思对余别恨没有戒心,自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他勉强压下上扬的唇角,未曾立即答应,也未曾点头,只是睨着余别恨,那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余别恨微微一怔,像是没有想到沈长思会问这个问题,尤其是所谓的那天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可见当事人应该很在意。因为在意,所以过了半个多月还会问起他那天为什么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离开。只是不知道这份在意里面,有多少是真正的因为他,仅仅只是因为他。
余别恨解释道:没有不告而别。那天晚上雨下得太大,夜里没怎么睡着,第二天起得有点晚了,走得比较急。当时手边也没有纸笔,只好先走了。到了医院之后,一直很忙。那天到了夜里很晚的时间点才空下来,你应该已经休息了。
很多时候,事情往往就是如此。错过了合适的时间,时机也就怎么都不对。
夜里没怎么睡着?
沈长思当即反应过来,那晚给你盖被子,你是醒着的?
余别恨犹豫了下,显然是在顾忌着这位君王的面子,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地嗯了一声。
因为当时是醒着的,所以也知道,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半夜下榻,给他盖被子可能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低头跟示好。
沈长思:
左右这面子是没能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