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思,既然钟麟都跟你负荆请罪来了,那你就原谅他吧。你跟钟麟从小玩到大,为了一个裴慕之搞成这样,没必要。既然钟麟都知道错了,也跟你认错了,不如你就喝下他这杯酒?一笑泯恩仇得了。
是啊,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是这个理,长思,今天这种场合,事情不好闹大。你就先喝下他这杯酒,其他的,你们私底下再说?
是啊。是啊,长思,不如你就先喝下吧。我看钟麟也知道错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钟麟是有错,不过这错应该也不全在钟麟吧?可能是那个裴慕之主动的呢?
长思,差不多得了。男人们,就大气一点,大度一点。你也不想把人往死里逼吧?
劝说的话渐渐走了样,仿佛沈长思要是不喝下这杯酒,他这个受害者也便成了加害者。
沈长思的心脏隐隐抽疼,他的耳朵更是嗡嗡地响。
沈长思眉眼冷沉,沈公子之前也遭遇过这样类似的事情吗,所以这副身子才会对这些言论反应这般大?
这一次次的,沈长思多少也摸出这身子发病的规律了。表面上好像是毫无征兆,但似乎,处处都同沈公子在意的人有关。比如裴慕之,比如沈公子的父母,再比如,这个钟麟。
沈长思也总算明白了,钟麟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不是仅仅只是卖惨,还想要借着舆论,逼他原谅的意思。
可能是才经历了方才那一遭,沈长思竟然觉得,心脏这种抽疼的程度,倒也尚可。
沈长思忍着胸口的巨疼,越过陆远涉,往前走了一步。
他从钟麟手中,把酒给接了过去。
钟麟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眼。
预期当中的狼狈并没有到来。
钟麟一脸愕然地睁开眼,对上沈长思彤红的眼眶。
钟麟一怔,他心中顿时警铃大响。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只要是对上长思的眼睛,就总是有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
沈长思往后退了一步,当着众宾客,以及钟麟这个当事人的面,他彤红着眼,把酒泼在了他身前一圈的地上。
什么时候,人们才会往地上泼酒?往往是清明祭祖的时候,或者是去给亲朋扫墓的时候。
总归,不是给活人喝的。
沈长思这一波举动,可以说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钟麟瞬间变却了脸色。
秀啊!
岳诗诗睁大了眼睛。她离得近,可以说是最佳吃瓜席位。
长思哥这一波操作可太秀了,!知三当三,就该给这种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在场的宾客们可不这么想。
这,长思会不会太过分了啊?就算是不原谅,也不用这么侮辱人啊。
这是一点情分也不讲啊!
是啊!这也太过了!这跟咒人去死有什么区别啊?
过分么?我怎么觉得挺解气的?
在议论的几位宾客转过头,心想什么人啊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这一转头,一看是荣绒,顿时哑火了。
圈内谁不知道这位脾气出了名的大,是一个谁都敢呛的主。
荣绒跟沈长思在几次私宴上见过几回,他自认为像是他哥还有简逸脾气都算是好的,可这位沈家大少爷的脾气,竟然比他哥跟简逸还好,是真没见他跟谁红过脸,性格更是一逗就容易脸红害羞,笑起来又好看又软。
荣绒不放心,跟他哥说了一声之后,就特意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荣绒注视着长思的方向,他的唇角弯起,现在看来,长思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杯中的最后一滴酒低落,没入同样猩红的地毯。
沈长思握着杯脚的骨节用力至泛白,他此时似乎处于极度激动的情绪当中,以至于握着酒杯的那只手,都在发抖。
我永远没有办法原谅,你跟慕之两个人,在我本来应该最幸福的那一天,两个人联合一起,亲手往我胸口上捅了一刀。你以为,那一杯是敬给你的么?你错了,那一杯,是敬我自己。钟麟,是你跟裴慕之,你们两个人一起,联手埋葬了我。
钟麟脸色煞白。
不是他忽然良心发现,被沈长思所说的话触动,而是沈长思这一连串的举动,已然全然打乱他的计划。
在钟麟的预想当中,以长思的性格,就算是长思不肯原谅他,也不会拿酒泼他。基于长思性格跟以前变了许多,钟麟来之前,也已经做好被泼一脸酒的打算。
他故意露出被刀痕划伤的手腕,人们都是本能偏向弱者。如果这个时候,他向长思赔酒,长思泼了他满脸。网络的舆论未必都是一边倒。
网友都是健忘的,只要他把道歉的姿态做足,等风波渐渐过去,他就依然可以付出拍戏。等这件事彻底平息,他就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
然而,钟麟怎么也没想到,长思竟然两样都没选!哪怕他想办法要到了今天的监控,把这段视频传到网上去,他也一点讨不了好了!舆论只会一边倒地倒向长思。
说完以上几句话,似乎将沈长思的身体都给掏空。
他的身体脱力,透明的高脚杯自他的手心掉落,摔在了铺着柔软的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一颗不会主动向外界诉苦的的,破碎的心。
余别恨弯腰,替沈长思捡起了地上的酒杯。同时,他把他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的湿热毛巾,给沈长思递过去,擦下手。
沈长思低头,顺着余别恨的视线,这才瞧见了自己手背上被溅到的红酒。
这人倒是挺细心。
沈长思把余别恨递来的毛巾给接了过去,在发现毛巾竟是温热的,定然是刚拿的之后,他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因他是医生,他是他的病人,所以才对他尤为照顾?
现场原先有宾客,特别是几个长辈觉得沈长思对着钟麟一个大活人,把酒给浇地上,挺过分的。听了沈长思刚才的那几句话,顿时不吭声了。
他们仿佛此时才想起,沈长思在婚礼上病发,抢救了好几天,人才抢救过来。
他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他熬过来了。
可要是当时那一关,没熬过去呢?
岳诗诗更是听得眼睛都红了。她从包里取出纸巾,给沈长思递过去,长思哥,你别伤心了。
她转过头,瞪着钟麟,钟麟哥,如果你真的有心要跟长思哥道歉,你应该去他家,私底下找他道歉。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陪酒道歉,你这是道德绑架他。你知道吗?
岳诗诗这么一嚷嚷,刚才那些劝沈长思大度的人,顿时变得更加尴尬了。
诗诗,你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呢。
岳诗诗的母亲一脸尴尬地走了过来,强行将岳诗诗给拉走了。
岳诗诗不服气地嚷嚷,我怎么就瞎说了?本来就是么,私底下好好说不行么?大庭广众地演这么一出,给谁看呀。他就是看长思哥好欺负。
钟麟攥紧的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每个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让你别说了,你还说!
岳夫人赶紧把女儿给拽回了位置,并且命令她不许再出声。岳诗诗气鼓鼓地在位置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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