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漫天的红叶遮蔽了青空。
英若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她看见眠息枫像巨人一样被拦腰斩断,巨大的树干插入泥土,被龙焰烧灼成泥。
片刻后,卫司瀛带着英若来到了中正大殿。
卫司瀛一甩龙袍的底端,斜倚在墨玄方的紫金椅上,目光淡淡扫过底下的九霄十二殿主,笑道:听这位英师妹说,紫云宗主想嫁寡人想疯了。如今自绝于浩渺峰台,好不可怜。寡人向来心软,听不得这些血腥之事,这样吧,他若将三界之主让位于我,寡人便娶了他又如何?
这话一出,底下孟玄真、洛百花等人全都目眦欲裂。
被禁言的英若更是急的两眼发黑,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第172章
卫司瀛听着底下殿主霄主悲愤的谩骂,和英若断断续续的哭声,手指漫不经心在曲起的膝盖上敲了两下,唤道:英若。
英若擦干眼泪,无声地在他脚边跪下。
英若,你不是要做寡人的侍从吗?卫司瀛微笑问道。
英若点了点头。
卫司瀛道:好,给寡人下去掌掴他们,每人打二十下,要是寡人看见哪一个的脸没被打红打肿,寡人就杀了他。
英若抖的像风中落叶,拼命的摇头。
你不打是吗?卫司瀛叹了口气,那寡人只能将他们全杀了,你说从谁开始?孟副宗主,还是你的洛殿主?
英若顿时呆住了,红肿的眼睛里又溢出眼泪,她呆呆看着卫司瀛,疯龙、暴君、大魔头这些称号每一样都无法与面前倾城绝艳的脸重叠。但那高座上玩世不恭的面皮下,分明流淌着冷酷的帝王血。
这时,卫司瀛挑了挑眉,再问了一次:打,还是不打?寡人的耐心有限。
英若的身体再次震动了一下,这回,她终于点了头,站起来,飞下云台。
很快,大殿里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和更为愤怒的咒骂,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殿主霄主在被宗内最卑微的弟子抽I打。
英若的心已经麻木,唯有墨玄方的嘱托在耳边回荡,英若,你不要害怕,你是勇敢的孩子。
她竭尽全力地抽I打平日最尊敬的尊长,务必使他们的脸上留下红肿的掌印。
在龙纹锁下,强者们无力反抗,但英若修为低微要打到他们破防也是艰难,打到最后,终于力竭昏死过去。
卫司瀛面无波澜,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卫队将英若拖出殿外。
军师,你代寡人看看,这些人的脸是不是都又红又肿?
比起被杀被砍,这样的情形令曾经高高在上的紫云宗高层就像脱光了衣服的商品,被顾西飞一件一件检验,各个品头论足,几位殿主羞愤难当,恨不得当场受死。
卫司瀛却是漠然地看着一切,神情慵懒而散漫。
见终于检验完毕,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俯视众人。
孟玄真骂道:当年宗主身死之后,我就该将你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又哪里有今日之祸!
卫司瀛不悲不喜静静听着。
想当年定天神法阵里,墨玄方曾为他单独布下结界,以护他周全,却被紫云众御使王路诓骗他龙身入阵,差点魂飞魄散,这哪里不是斩草除根了?
后来,墨玄方闭关复出,他们更是挑拨的师徒反目,互噬相杀,又哪里不是永绝后患了?
别人的命都是命,唯他是魔龙,不是命。
天下苍生里没有龙族生存的弹丸之地。
呵卫司瀛笑道,军师,带他们去见墨玄方,要一个一个带进去,还要详细说明他们的脸是怎么回事。告诉墨玄方,这是寡人给他大婚的聘礼。
在四起的汹涌骂声中,卫司瀛挥了挥手:去吧。
中正大殿里又恢复了卫司瀛记忆中的宁静与肃穆。
在这里,他第一次来到紫云宗,第一次见到墨玄方,第一次抱着一个人的腿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如今,宏大的殿门外天空与往昔一样湛蓝,云也依然那么白。但西南角已经没有了红亭绿瓦的泽云居。
卫司瀛上扬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与紧抿的唇连成一线。
夜晚,墨玄方空荡荡的寝宫里,卫司瀛独自倒在床榻。
今晚的庆功宴他又喝多了,即使没有庆功宴他也想要喝酒。
因为在这紫云宫里,他的心没有一刻安宁,酒可以令他短暂的舒适。
他贪婪地嗅了嗅,空气中除了酒味还有上仙残存的幽香。
他伸手朝浮空抓了抓,没有抓住那些香气,却抓住了几缕发丝。
小玄子戴着面具的脸从塌边覆盖上来。
白影拂动,小玄子已坐在床头,他单手支撑着身体,为卫司瀛温柔解开了冕旒。
卫司瀛醉意朦胧的脸暴露在夜色里,艳过三界里最美的妖仙,也是世间最锋利的杀人刀剑。
你最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卫司瀛看着这具与墨玄方一模一样的躯体,酒气令他伸不出手打他,你走。他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安宁,颓然地推了他一把。
但小玄子并未像平常一样乖乖起身,而是毅然抬起手来,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那清冷无双的面容上,却是一对被情I欲烧灼的眼眸。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小玄子轻轻抚上了卫司瀛的下巴。
回到紫云宗,那些困扰了他许多年的记忆碎片又缠了上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汹涌澎湃。
那些散碎的记忆里,永远离不开卫司瀛言笑的脸,在这紫云宫里,处处都是卫司瀛的身影。
他的拇指细细摩挲着卫司瀛,眸中愈发深沉。
寡人说了,让你滚。
卫司瀛咬着牙根,仰起头来揪住他的衣领,眼底燃烧着龙焰的火苗,别逼我
这样的力度却再也无法震慑住小玄子,他忽然蛮横地托起卫司瀛的下巴,不顾一切地俯下头去,想要亲吻那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双唇。
轰!
在呼吸焦灼的瞬间,卫司瀛重重一掌打在小玄子的胸口,将他震的飞了出去。
寝殿里顿时发出器具碎裂的轰然巨响。
滚,出,去。
卫司瀛雕塑一般僵立在床头,眼神呆滞地望着黑暗中那道白影。
白影默默地动了动,黑夜掩盖了他的神情,他在卫司瀛的注视下化为一缕紫烟,飘向了窗外。
过了一会儿,被丢弃在角落的面具也跟着飞了出去,遵循着紫烟的方向。
凉风吹来,卫司瀛只觉紧握的掌心了里一层薄汗。那熟悉的感觉,他到底是谁?
这时,殿外响起了叩门声,顾西飞高声道:圣上,臣有事禀奏。
寝殿里亮了灯,顾西飞身后还跟着解封了禁言术的英若。
卫司瀛神色如常地斜靠在贵妃椅上,没看英若,只对着顾西飞道:说吧,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