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一看那九鼎浮出,顿时头眼昏花,耳中嗡嗡作响,知道是钟声即将敲响,不顾一切朝其中的一鼎砍了过去。
他手里拿的法宝恰巧是一柄长刀,一刀过去,生生砍掉了鼎足的一条腿。
与此同时,九鼎钟发出沉闷的一声长嘶,像玻璃刮过黑板,残破撕裂,与以往的钟声完全不一样。
而杀到卫清身后的明月,在长剑刺破卫清后背的瞬间,忽然消失不见。
九鼎钟裂,散碎的符文如碧绿的流光一道道划破长空,变成萤火虫一样的小点。
倏忽间,灵湖里巨口重开,将卫清吸入了进去。
天旋地转,卫清只觉身体一轻,被人打横着抱了起来。
墨玄方眼眸微红,焦急地望着他道:你先不要发力,我为你运功疗伤。
卫清抓着他的手道:玄方我我破了实阵没有?
墨玄方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发力,掌心灵力已输入卫清身体:不愧是我教的弟子,你破阵了。
卫清松了一口气,仰头软软地倒进墨玄方手臂,这才发现,头顶晴空朗朗,世界已然变成正位,而墨玄方正稳稳站在灵湖边上。
卫清咧嘴一笑:真的破阵了。又喘息道,那明月殿主呢?
墨玄方淡淡道:明月不肯退出法阵阵眼,已经被我杀了。
那九鼎钟
九鼎钟也随他自爆,世上再无九鼎钟。
卫清凝神看墨玄方的眼睛,除了眼角散出的红气,那双眼里却看不出悲喜,卫清心里却没来由地一痛,道:若不是明月的分身,分身道心不稳,我是打不过他的。
墨玄方微微一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好了,别说话,我为你疗伤。
卫清乖乖地闭上嘴,再不说话。
墨玄方则原地盘膝而坐,将卫清抱在怀里,专心给他运功疗伤。
卫清昏睡了一阵,醒来时,感谢自己躺在寝室的软塌里。
或许是身在阵法的原因,他看见窗外依旧是天光大亮,晴空万里,而墨玄方负手站在窗边,沉默得像一尊高大的雕像。
卫清坐起来,唤了声:玄方。
墨玄方立刻回转身体,朝着他走了过来:身体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全好了卫清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镇龙索的老伤疤,身体也因为刚刚痊愈有点不适外,其余的都已经没什么问题。
就是肚子有点饿。卫清看了眼床边的食盒,咽了咽口水。
墨玄方摇头叹息一声,将食盒打开来,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一碗长寿面。虽然缺了吉祥草和蛋、肉,但油亮鲜香,跟往年的一样。
卫清惊喜地抬起头来:今天我生日吗?
墨玄方缓缓坐到他面前:要不然呢?咱们虽在阵法里,感知不到日夜流动,但我依时辰掐算,今日当是你二十岁的生辰。
生日礼物呢?卫清摊开手,明知法阵里墨玄方拿不出来,偏要看他出糗的样子。
嗯墨玄方认真想了想:今日准你在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卫清:好不容易过个生日,就不能来个小甜饼,给块枣泥糕也好啊。
墨玄方:乖,脐橙很甜。
第75章
泽云居里时日长,卫清发现墨玄方懒懒的,仿佛没了斗志,宁愿在院子里赏花锄草,也不愿意往下走。
但泽云居再好也是法阵里的泽云居,阵还没有破完,总要出去的。
卫清劝了几次,墨玄方才肯点头。
走的那天,卫清看看乱得像被狗刨一样的床榻,实在看不下去,笨手笨脚整理了一番,这才走出院子。
墨玄方站在门边问:何必费事整理?
卫清:要是我们走了以后,有人进来,被他们看见了,多不好。
墨玄方道:不会有人进来的,我们出去以后,这法阵的虚幻空间就毁了。
卫清哭笑不得:那你不早点说,害我瞎忙了半天。
墨玄方淡淡瞥他一眼:哦,我以为你在表演给他们看,留下好印象。
表演什么?给谁看?
是这样的。在你这屋子里,我的凤凰施展不开,好在这里虽然没有紫云宫的灵气,但也是云雾缥缈,守阵的几位殿主并不能看得真切,你再表演得贤良,也是无用。
这么说还是被看见了
卫清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跳起来,四肢以最大的力量箍住墨玄方,在他脖颈间狠狠啄了一下。
墨玄方玉石般纯白的脖子顿时留下了一个醒目的草莓印迹。
墨玄方脸上终于微微变色:你
卫清却是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丢人不能我一个人丢不是
卫清得意忘形,打开院门一脚踏空。
阵法被毁,泽云居眨眼间烟消云散,两人相互扶持着落入虚空。
没想到下一阵眼竟还是设在泽云居里。
虽然明知这处的空间与上一处并不是同一个,卫清还是觉得别扭,手脚都无处安放,墨玄方却仿佛无事发生,紧紧攥住他的手。
两人依然是上下颠倒着缓缓搜寻,商议过后,还由卫清去破实阵假身,墨玄方则在虚阵里行最后的一击。
此阵眼由不周殿主蓝守仁镇守,守阵的法器是紫金弓。
与九鼎钟不太一样的是,此弓的分身嗜血,被射中后,会流血不止,直到破阵以后才能止血。
两人走到疑似阵眼的地方,这是里离灵湖最近的一个偏殿,墨玄方已重复了十几次「你要小心」,把神经崩得紧紧的卫清都说笑了。
卫清弹了弹墨玄方脖子上的草莓印迹:你慌什么,不会让你当孤寡老人的。
话音未落,墨玄方已拉住卫清的手狠狠捏了一下。
卫清夸张地「哎哟」一声:喂,这你就受不了了,想当年,你还抱着我当血包一样吸呢,那我说什么了。
墨玄方摇头叹一口气道:你去吧。手里却不肯放,卫清挣扎了好几下才脱手。
两人准备了半天,想不到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卫清入虚阵不久后,两人就同时来到了实阵。
重新正位的偏殿里,没有任何交手,没有牺牲,却只余下了一张残破的紫金弓,和不周殿主蓝守仁微温的尸体。
继下四殿启丹殿主和采灵殿主被杀后,中四殿也有一位守阵的殿主无故被杀。
墨玄方蹲守在蓝守仁尸体旁,半晌沉默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道:司瀛,我有些记不清了,这是死去的第几位殿主?
卫清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扰他,此时听他开口,却问出这样的问题,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都说大罗金仙可判天运,昭五行,如今却连最简单的算数都不会了。
对绝仙天阵里死去的宗人,无论是被迫杀之,还是被敌人害死,墨玄方都从未表露过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