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的范围越来越大,从安洺的龙头蜿蜒而下,笼罩住他整个龙身。
陆凡正好躲在龙尾的附近,巨大龙尾在圣光的照耀下缓缓蠕动起来,整个龙身都恢复了活气。
陆凡悄悄地向龙尾处移动,伸出一只手去触碰龙尾。果然如他所料,圣光向他扩散过来。
这是盘龙使特有的疗愈之光,陆凡修炼的虽然是灵力,与龙魔力并不相通,但疗愈的力量同样能使他恢复体能,灵力少许提升。
更重要的是,圣光洗净了陆凡体内的初元魔气,受损的元婴竟然修复如初。
陆凡大喜过望,一边注意不暴露自己,一边运转周身灵力,以配合圣光的疗愈。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安洺的伤口愈合了大半。而他银白的龙身也开始收缩,变回人形。
他睁眼看见安泽川,颤抖地道:安洺参见盘龙使大人。
安泽川长吐一口气,收了圣光,他龙魔力耗损严重,气息不匀地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身体既能行动,现在就随我走。
那他们呢?安洺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眼里顿时涌出泪水,发出低声的哀鸣。
安泽川轻蹙眉头,火光下,更显眉目深邃,他对安洺道:龙族人不需要哭泣,那是弱者的表现,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到黑沼龙村去,再做打算。
很快,巨大的洞窟飞出一黑一银两道身影,火把在他们身后逐次熄灭。
黑沼龙村?陆凡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正要趁着火把熄灭前跟着飞出去,就听「砰砰」几声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狂乱的能量抖动。
前方龙族竟与人打了起来,被十数道人影合围。
那安泽川实在了得,龙魔力虽然耗损严重,一边护着重伤的安洺,一打十也能勉强支撑,眨眼打伤了两人,带着安洺从突破口冲了出去。
陆凡觑着他们走远,这才小心走出洞口,忽然一股大力将他猛然吸了过去。
只听一男子道:付国舅,这人在此地活了这么久,道行还无损,不知是不是紫云宗的妖道?
管他是不是,都抓回去给我炼噬魂大法。这里的人,一个不留。一老者极其阴冷的声音道。
绥田镇依旧是尸山火海,在卫清的梦里,漫长不到尽头。
而火海里,总有一位白衣仙人,胸前紫光流转,那是紫云宗主,是他的师父。
也是模糊记忆里曾追寻的那个人。
师父啊
卫清辗转着蹙眉,仿佛承担无边痛楚,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只大手立刻抚上他的额头,用干净丝帕拭去他汗水。
而他的手也被那人扣住,大罗金仙的灵力自手腕处绵延不绝输入体内,滚烫的能量冲向他四肢百骸,滋养他濒死的幼龙,以及残存的一点生气。
木屋外,镰月高悬,风吹竹影动,正是墨玄方不眠不休的第二十天整。
第46章
公子,你家妹子已无大碍,你还是歇息一宿吧。一位老婆婆推门进来,关切地问道。
她是七宝山脉靠近黑海边上的一户村民,由于此地十分荒凉,子孙们都去他处谋生,只有她与老伴两人不肯离开故土,留下艰难度日。
那日,墨玄方带着卫清无处藏身,卫清一息尚存,正急需救治,他只好将卫清男扮女装,谎称自己兄妹二人从合阳城逃难出来,借宿这荒凉村野,以掩人耳目。
婆婆打了一盆清水进来,放在床边,给墨玄方换洗干净的丝帕。
墨玄方充耳不闻,只凝神于卫清脸上。
如此日日夜夜输送灵力,即使在灵气充沛的紫云宫里也难以支撑。更何况墨玄方之前连番大战,灵力耗损严重,此时仙容已显憔悴。
忽然,卫清眼皮动了动,墨玄方立刻提足一口仙气,竭尽全力,指尖灵力大量浇灌入卫清体内。
冷月打在他失血的唇上,冰冷如玉一般的雕像。
婆婆摇了摇头,将干净丝帕放在卫清枕边,默默地走出门外。
屋外老头子迎上来问道:怎么,还不肯吃饭哪?
不吃,人也不是铁打的,可怜的孩子,谁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婆婆叹了口气,对了,外头情形怎么样?实在不行写信叫孩子们回来吧,虽然大宝二宝都不在付城主的封地,但外头兵荒马乱的,我实在是害怕。
还用你说,我晌午就写了信叫他二叔带去了。老头道,镇上在征兵,有些修为的全都带走了,咱们可不能让大宝他们去。哎,皇天后土啊,一想到上个月的情形我就浑身哆嗦,咱们离得那么远,都能感到地动山摇,那些困在城里的人怎么样我都不敢想。
婆婆道:那你快别想了,我早就说,牧丹呀迟早牧出事。打死我也不信紫云宗主入了魔道,整个七宝山脉,哪一户人家不是靠着紫云宗庇佑才有些安生日子,合阳城付家何时管过我们?依我看哪,定是付家干的坏事太多,老天报应,降下灾祸呢。
你说得对,我也不相信,小时候我进七宝山里打猎,遇上魔物,还是紫云宗的人救了我。紫云宗主他老人家是修得仙道的人,这才养下善心的弟子,他不会干坏事的。
可我听他二婶子说,北斗宗和无妄宗还要一起去讨伐紫云宗,说紫云宗是魔宗,人人得而诛之,这是真的吗?
哎,管他真的假的,凭紫云宗主的本事这世间哪有对手呢,我只求他老人家没事就好。天也不早了,睡吧。
木门「吱呀」声响,两人回屋睡了。
月色下一声幽长的叹息,两老的话字字句句扎入耳,墨玄方在卫清塌前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万绪,又全神贯注地救治卫清。
日升月落,又不知过了几日,卫清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
阳光顿时从屋外倾洒进来,木窗前一片梦幻的金色。
卫清的背像有千斤钢刺,动一动都痛得苦不堪言。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因为梦里总有人握住他的手,为他灌入力量的源泉。
师父他喃喃着,手里还残留着那人的余温。
姑娘,你醒啦。眼前出现一位婆婆慈爱的脸,你兄长为了你已经不眠不休两个多月啦,今日方说你大好,定会醒来,这才肯去休息一晌。他还叮嘱我做了些吃食,说是你呀,一起来准保要哇啦哇啦喊着肚子饿呢。
这谁告诉你的?卫清哭笑不得,虚弱地道,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布裙,一副女子的打扮。
婆婆笑道:姑娘你长得可真俊哪,难怪你兄长这么喜欢,你也别害臊,婆婆我什么没见过?我猜,你们俩就是私奔出来的,我说的对不对?
她边说边从食盒里拿出饭菜,里边有卫清最爱的烧鸭腿刴成的肉糜,还有一碟青菜肉饼,和两碗白粥。
卫清大喘了几口气,尴尬得都要脚趾抓地了,苍白的脸上一阵潮红,咳嗽了两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婆婆还在兀自说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俩做得对。想当年我跟老头子两个人,我爹也不同意,可我看准了的人,那是刀山火海也拦不住,这辈子跟着他,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可他心疼我,心疼了一辈子,我这辈子,也值啦。
卫清不禁有些动容,抬起眼来看着塌前的婆婆,她白发苍苍,脸色却红扑扑的,明明已经迟暮老去,看起来却依然孩子般的天真可爱。
想必只有真心幸福的人,才有这样清澈的笑容。
卫清不由自主也跟着轻轻一笑,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勉强咽下婆婆喂的一口白粥。
他吃得很少,又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初升一轮圆月,见屋里只有婆婆,卫清忍不住问道:我师师哥,他还好吧?
婆婆道:原来他是你师哥,我就说我老婆子看人准没错。你也惦记他了?
切,我可没有。卫清小声嘟哝,遮掩地垂下眼睑。
好,你没有,待会他要是不来,你可别后悔。婆婆眼神戏谑地笑道。
他真不来了?卫清一惊,眼前忽然白影晃动,墨玄方已从门外走了进来。
师师卫清挣扎着要起来,牵扯到后背,立时痛得他额上冒汗,蜷缩回去阵阵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