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面上忽然现出神往之色,但即刻,又黯淡下来。
陆凡道:师尊,那又如何?
应莲子摇了摇头,仿佛甩尽无穷愁绪,接着道:凝骨香,螭灵玉,分别代表着一生一死,可结合起来,却能保龙血暂时的安宁。卫家既是名门望族,不知从哪里重金求了来,给这小儿保命。
那师尊的意思是?
应莲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卫清,眼里闪过恶毒的狰狞,道:这小畜生在极乐幻天拂尘里吸了无数魔气,致使魔龙提前苏醒。而且为师观察,这螭灵玉灵体微弱,灵性渐失,最多不过十数天就会完全失效。如今我再给他加一把力,让他去紫云宗帮我们血债血偿。
师尊,你与紫云宗
诶,休要多问。应莲子打断陆凡,走到卫清面前轻蔑地看着他。
卫清昂起头,声音嘶哑: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感觉意识在离自己远去。
身体里有什么驾驭不住的东西就要破茧而出,那是愤怒,是狂乱,是邪恶,是深深的恐惧。
是浩大无边横扫一切的力量。
真假又能怎样?你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应莲子看向紫云宗的方向,那里五彩的光斑已变为巨型气流,在夜幕降临的天际强力旋转。
墨玄方即将脱困。
墨玄方,你罪孽深重,这是你该受的,哈哈哈应莲子的笑声比哭声还可怕,像地狱里的厉鬼。
冷月挂上天边,树林里一片空寂。
地下几片残破的红布在月色里红得格外刺眼。不一会儿,红布也被风吹走了,只有浓郁的凝骨香久久不散。
应莲子大概将簪子里的凝骨香全都倒出来了,卫清才发作得这么快。
卫清在一片狂暴中醒来,风中传来刺鼻的血腥味。
他变得很高,头颅几乎能伸到树顶,他看见自己的手臂变得又粗又长,长满带血的鳞甲片。
而树杈上吊着半边尸首,另半边,悬在他的齿边。
他呆呆地定在原处,一时分不清痛苦来自于残忍的蜕变,还是最后那一下的痛快。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要撕碎这个世界,那样他就解脱了,他的脚下是甜美的鲜血,也是无底的深渊,跳下去,就再也不能回头,就是万劫不复。
他凄楚地咆哮了一声。
远处传来英罗的喊声:小卫小卫你在哪里?
喊声顺风传得很远,但卫清还是有些听不清,他侧了侧头,想捕捉那一丝温暖。
然而,一对冰冷的宝剑刺进头顶,血顺着崎岖的鳞甲掉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痛
宝剑的刺痛,伴随着坚硬的鳞甲穿透未发育成熟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刺痛。
我要你的命!他血红的眼睛向那放剑的男人扫去。
魔龙是魔龙杀了我们的人那人哆嗦地喊道,转身就跑。
卫清摇晃了两下,他孱弱的四肢支撑不了庞大的身躯,他跑不动,也追不了。
四周地动山摇,有大批紫云宗弟子即将杀到,人未至,法宝先行,漫天法宝从天而降,砸刺砍烧,龙身鲜血飞溅。
卫清狂吼一声,龙身忽然暴射出数道金光,将无数法宝弹开,最近的一批法宝竟直接灰飞烟灭。
靠近的弟子全部被能量波及,吐血倒地。
以一己之力硬刚上百修士,这是龙帝当年横扫千军的力量,是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力量。
但这也是卫清最后的力量。
他不是龙帝,甚至连雏龙都算不上,他是被迫生长的残躯。
注定要用鲜血祭奠这战场。
月色里,又有数道身影飞身前来。
他们是匆匆赶来的五位殿主。
为首的孟玄真道:想不到紫云宗范围竟也有魔族来范。我看看哪个不怕死的,就算我孟玄真力竭,也要将他拿下。
说话间,五人速度更快。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白光大盛,于白光鼎盛处飞出紫气千缕,浩天缥缈,绵密悠长,倏忽将五人笼罩其中。
五人立在空中动弹不得。
而紫气充盈不绝,往更远处将所有宗门弟子全都拿住。
孟玄真目眦欲裂,喊道:宗主,你这是为何?
墨玄方并不作答,紫气冷冽,竟向所有人的七窍里钻去。
宗主宗主的太虚断情?尚织殿主洛百花惊道,宗主这是要我们忘记字还未出口,人已在紫气中昏睡过去。
片刻,整个山坡上都睡满紫云宗的弟子。
而卫清龙身也被这紫气缠住,在他巨大的身躯外,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层透明的物体,那是墨玄方的大罗金身。
大罗金身!护法!
墨玄方的声音轻细至极,却如钢针刺穿耳鼓。
卫清只觉身体被冰凉的物体吸附,忽而又像紧绷的弦,他似网中的鱼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于冰火两重天中无尽烧灼。
他拼劲全身力气滚到地上,鳞甲扎进肉里像万剑穿心,他「嗷嗷」地叫着,忽然身体一轻。
弦断了
卫清又出现了幻觉。
他看见空中飘来紫色云堆,一个白衣身影立于云上,凌虚风动,白衣胸口华光流转,紫气奔涌而出。
整个世界都炫目得睁不开眼。
小卫!
于虚幻的迷雾中,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声清冷却又焦急的呼唤。
第10章
这一夜,冷月照雪峰,魂梦寻故里。
紫云宫又祭起了法天神坛,墨玄方只身踏入阵中:各位仙宗在上,请受玄方一拜。
法阵幻境里,仙气渺渺,储存着一百三十七位殒没的宗主残识,如今全部应召而归。
列位宗主神情肃穆,微微颔首。
已没的上代宗主元华子道:玄方,你刚从拂尘里脱困,又祭这法天神坛,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