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发什么疯?沈斜冷下脸,拽住鲸的领子,愤怒道,阿芜一个植物拟态,你下手就不知道注意点分寸?
他们动物拟态身体素质好,普通的小伤,凭着优秀的恢复能力很快就能好。但植物拟态不一样,他们精神力普遍较高,聪明敏感,但身体素质却差动物拟态十万八千里,一点伤就能让他们受罪。
鲸像是没听到一样,盯着宋芜,执着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水中的凌空发觉气氛不对,匆匆上岸跑了过来,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沈斜,你揪着鲸的领子干嘛,要欺负人啊?
这话你该说鲸,是他在欺负阿芜。沈斜松开鲸的领子,握住宋芜红肿的手腕给凌空看,我再晚过来一会,说不定阿芜的手都被他攥断了!
凌空低头一看,摸了摸鼻子:咳,那还真是鲸的不对了。
比如他,先前沈斜用尾巴抽了他一下,也就当时看着红肿,这会已经完全好了,连个印子也不曾留下。可宋芜的手腕看着,就像戴了个红彤彤的厚镯子,看着还怪严重的,也难怪沈斜会生气。
宋芜眼前的人逐渐清晰,是鲸,不是什么女人。
再说一遍。鲸的声音带上了祈求,他望着宋芜,又像在透过他,在看一个别离已久的人,目光满怀思念,又隐藏着一丝脆弱。
她说鲸,你的头发太长了,我帮你编成辫子好不好?宋芜想了想,没有直接说,而是加上了一个前缀她说。
因为他知道,这句话并非是他说的,他只是在重复自己恍惚间听到的一句话而已。
鲸怔住,片刻后,他哑声道:好可是你不在了,谁帮我编?
沈斜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色顷刻间消散。
凌空皱了下眉,抬手拍了拍鲸的肩膀,嘴巴张了张又悻悻地闭上。他平日里话多,但此刻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宋芜抽回被沈斜托着的手腕,低着头揉了揉。
这一刻,他竟不敢看鲸的眼睛,怕多看一秒,自己就会红了眼眶。
太像了,失去爸爸时,他的父亲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露出这种目光,迷惘无措,像失去根的浮萍,心无归宿。
一会后,宋芜抬起了头,望着面露哀伤的鲸,郑重道:我会编头发!我父亲也留着一头长发,虽然没有鲸的头发长,但我既然能把父亲的头发编成辫子,就能帮鲸也把头发编成辫子!
但是他的手腕受伤了,动一下就疼,压根没办法亲自动手给鲸编头发,于是便转过头,一脸严肃地望着沈斜和凌空。
宋芜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手不行,但沈斜和凌空的手是好的啊。
艹,小玫瑰你看着我干嘛?凌空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一大男人,我留的是短发,我哪会编什么辫子。你别看我啊,你看沈斜,看小王子。
沈斜揽住凌空的肩膀,不容他逃跑,然后对上宋芜的眼睛,笑道:我也不会,但你可以指导我们。
宋芜也是这么想的:放心,我会说的很详细,你们一定没问题的。
凌空没办法,只好和沈斜一起站在鲸的身后,抓起他的长发,准备给他编辫子。
你们的动作要轻,别扯疼了鲸你们先用手把鲸的头发梳顺,然后分成两股宋芜站起来,也走到鲸的身后,认真地讲解编头发的步骤,还时而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帮忙调整一下。
过了很久,沈斜和凌空头上甚至冒出了汗,才终于在宋芜的指导下,把鲸的一头长发编成了漂亮的鱼骨辫,而绑着辫子末端的绳子,则是凌空灵机一动,跑去那间存放着鲸裙子的小屋,从一条有丝带的裙子上扯下来的。
鲸走到泳池边,低头望着水中的倒影。
水光粼粼,他的倒影很模糊,好像真有那么一个穿着白裙子编着头发的高挑女人站在岸边。
沈斜和凌空看时间不早了,便下去再简单冲个澡,顺便让清洁机器人把他们身上的湿衣服烘干。
宋芜则留在上面,默默地在一旁陪着鲸。
我曾经有个姐姐。过了会,鲸缓缓地开了口,嗓音略有些沙哑,她是个很好的人。
宋芜看向他:深蓝的长发,和你长得有五分像,眼睛是浅蓝色的?
鲸点了下头:我刚刚在回忆她,你就开口说了她曾经说过的话抱歉,攥伤了你的手腕。
这话点醒了宋芜,令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还听到了她说的话因为那是鲸在回忆,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外露的浓重情绪吸引了宋芜游离在外的精神力,以致于不慎窥见了他精神海内的景象。
宋芜摸了摸额头,再次体会到ss级精神力的神奇之处,心道等他的精神海彻底好了后,该好好探索一下ss级精神力的妙用了。
在这个全是动物拟态囚犯的监区,他无法凭武力保护自己,但他敢说,自己的精神力等级绝对是这儿最高的那一个。
如果他能摸透精神力的使用方法,或许不用沈斜庇护,他自己就保住自己,甚至可以反过来保护沈斜等人!
如果换做是凌空,恐怕会质问宋芜是怎么知道的,但鲸不会,自从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后,他就已经失去了好奇心,并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
鲸只摸了摸辫子,又说了声谢谢。
宋芜忙道: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动手的是沈斜和凌空,他俩出的力最多,你谢他们就好了。
对,谢我,谢我。凌空率先洗好,出现门口,扶着门框大笑道,快,我等着听呢。
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径自走到角落里的小屋,褪下裙子换回了囚犯应该穿的黑白宽条纹囚服,然后还不忘关上门。
这间小屋曾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杂物间,但自从鲸与沈斜交上朋友后,便被他用来悬挂裙子。偶尔来时,便穿一穿,用来怀念姐姐。
而这时,催促囚犯们离开洗浴楼的广播,也在凌空身后的室内响了起来。他们这些在监区生活久了的囚犯,身体内的生物钟,已然和监区的时间表达成一致。很多时候不用看表,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时间。
凌空耸了耸肩:好吧,看来我们该走了。
宋芜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下了楼顶,却有没看见沈斜的身影。
沈哥还没洗好吗?宋芜问道,可他却没有听见这一层有水流的声音。
凌空道:他洗完就去医务楼给你拿药膏了,让我告诉你,你直接回监舍楼等他就行。
宋芜低头看了看手腕,比刚刚又肿了不少。
或许是经历过几次更剧烈的头疼,过了最初的那会,他其实已经不觉得手疼了。
与鲸和凌空告别后,宋芜便回了2号监舍楼,坐着电梯直上九层,在沈斜的牢房内乖乖等他回来。
没一会儿,他挺直的腰背就弯了下来,最后趴在桌子上,眼皮渐渐垂下除沈斜外,其他囚犯每天早晚皆有一段劳作时间,他也不例外,加之先前又在洗浴楼顶上的泳池内游了几圈,这会身体实在疲乏,只想合上眼睡觉。
但想起沈斜还没有回来,宋芜快合上的眼皮又猛地睁开,只是睡意上来了,不免眼泛泪花,还时不时地打个哈欠。
好在沈斜独自一人,去来都很快,终是在宋芜彻底睡着前回来了。
沈斜在桌边坐下,往手心里挤出些药膏,两只手合起搓了几下,感觉到手心热了后,便朝一旁昏昏欲睡的小玫瑰唤道:阿芜,把手伸过来。
嗯。
听到沈斜的声音,宋芜迷迷糊糊地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沈斜低笑:错了,另一只。
宋芜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听到沈斜说错了,就乖乖地收回手,换了另一只,混沌的大脑压根没理解沈斜的意图。
直到沈斜两只沾着药膏的大手握住他的手腕,以一种十分温柔的力道揉按着他手腕红肿的地方,才渐渐反应过来,想抽回手,却被沈斜制止了。
别动。沈斜道,不然你明天会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