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仙门可趁魔族薄弱之际,先下手为强。
林晚江闻言,只是一直望着他,又开了口:师尊说了谎。
他太了解玉清风了,只要这人开始紧张,很容易说不清话。
见玉清风眸间闪躲,林晚江又道:若师尊执意如此,江儿陪您去。
为了师尊,他不畏刀山火海,只畏不能伴其左右。
玉清风眸间轻颤,望向林晚江,眼尾有些红。
但他不愿这人涉险,极力平复心绪,忽而一笑:
怎会是为师自己去?掌门也会去,江儿还有何不放心?
他又说了谎,晏关山的身体,早已不允许远行。
众长老皆知晓,心照不宣而已。
林晚江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晏关山修为强悍,且为晏长安的父亲。
若有他在,玉清风去何处都不必担心。
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忽然抱住玉清风,林晚江低喃道:
那师尊归来后,定要传音给江儿。
到时我带着阿乔归来,接您去我们那小住一阵子。
若他正式离开天海三清,便要除了内门弟子的契印。
此生不可再用传音符,只能等玉清风传音。
这也为门内规矩,何人皆不得例外。
玉清风拍了拍他的背脊,柔声道:好,江儿且放心成婚,明日为师亲自准备。
嗅到熟悉的檀香,林晚江的眼眶愈发湿润。
他低声道:若魔族来袭,江儿定会同天海三清共进退。
最坏无非一死,反正他活了两世,够本了。
这一世无人囚他,他可为山门出力,可与师尊和同门并肩,可守护天下苍生。
脑中忽然忆起前世,他初入山门之时。
师尊一袭莹白,站于山门前,指向高悬的牌匾,告知他此为何处。
晨光投射而下,映照男人一如神明,周身蕴出温暖光晕。
那时的他尚不识字,刚被救出拍卖行,浑身脏污的像个乞儿。
师尊却毫不在意,主动牵住了他的小手。
垂眸望向他,含笑的眉眼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皆让人移不开眼。
可他不敢生旁的心思,只觉亵渎。
记忆中的手掌,宽厚而温暖,他被牵着一步一步走入天海三清。
行至主路,旁人投来异样眼光,令他心生惶恐只怕被发现端倪。
他为异族,是只鲛人。
可望向师尊背影,却高大的令他安心。
忽见男人停下脚步,回眸一笑,如沐春风。
他道:江儿且记住,修道之人,应心怀天下,苍生为重。
天为苍生,万物有灵。
海纳百川,可容天下。
第119章大婚之日
第二日一早,青囊峰内热络喧哗,玉清风带着峰内弟子,在各处挂起了红绸。
明日便是林晚江大婚,各峰弟子也接连到场,皆想帮些忙。
慕千在院门前挂了一只红灯笼,问向身旁的林晚江:师兄瞧瞧,挂的正吗?
林晚江有些失神,随意敷衍着:甚好。
也不知为何,今日见这红艳便魂不守舍,本应最喜气的新郎却始终笑不出来。
予蛟化作阿乔自远处走来,依旧身着一袭红衣,挽发上插着林晚江送的双鱼发簪。
按照规矩,新婚之前本不该去见林晚江。
奈何他刚死里逃生混进了青囊峰,如今心内不安。
林公子。轻唤一句,一抹朱唇弧度温柔。
师兄闻声回眸,一袭莹白逆光而立,看的予蛟心内猛跳。
林晚江甚是好看,那张脸即便在鲛人族,也算的上俊美无双。
怎么来这了?今日无需你操心。
师兄平复心绪,望向即将成婚的妻子,唇边扬起浅笑。
阿乔是他如今最好的选择,他们为同族,往后过日子也很方便。
至少可以一起泡水,尾鳍和耳鳍也无需隐藏。
予蛟只是笑笑,面上泛着红晕,柔声说着:想念林公子。
绝非假话,算算日子,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林晚江了。
这番话直白,惹的师兄语塞,只是问道:客人何时到?需要我去吗?
他听玉清风说过,阿乔去寻了以前的姐妹,当做娘家人为她撑场面。
予蛟眸间闪躲,只是摇了摇头:不必劳烦林公子,无人愿前来。
他本想让星稀混进来,谁知这兄弟俩皆受了重伤。
抬眸一笑,欲要为林晚江整理鬓发,却被师兄轻巧避开。
予蛟眸间一暗,缓缓放下手,只是笑道:阿乔先回去了,林公子莫要太过操劳。
见林晚江点头,刚一转身笑意全无,美艳的杏眸愈发暗淡。
林晚江心内无他,可他不在乎,先得到人也好。
见阿乔身影渐远,林晚江反倒松了口气。
他知明晚还要和阿乔洞房,只盼到时的自己,一切正常。
予蛟刚出院门,身旁便路过一少年,但他无心去看,脚下愈发急促。
可他不知,段绝尘却停下了脚步,望着他的背影瞧了半晌。
忽而转身,笑容邪气。
他唤道:师兄
林晚江回身,见段绝尘走来,面上笑容僵住。
少年一如往常,行至他身侧,唇边始终含笑。
看了一眼师兄的脚,段绝尘问道:好些了吗?
林晚江抿了抿唇,冷淡答话:行动如常。
他昨夜泡过了水,尾鳍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奈何那幻阵凶猛,许是会留下伤疤。
段绝尘闻言只是笑着,又问道:可有需帮忙的地方?
林晚江尚未接话,却听不远处的阿蛮道:段师弟,快来帮我们挂红绸!
少年应了一声,对着师兄道:阿尘先过去了。
语必,缓步行至一旁,跟着众人忙碌起来。
林晚江望了他许久,心内愈发苦楚,难言的思绪绕上心头,经久不消。
忽而起身,走到玉清风身侧,掏出帕巾为他拭去额角汗珠。
虽说已入秋,但师尊忙碌许久,苍白的面颊也泛起红晕。
忍不住开口:师尊休息吧,交于我们便好。
玉清风放下手中的红绸,温和一笑:为师不累。
他只想多做些事,缓解心内不舍。
抬眸望向林晚江,隐忍一笑:江儿才应去休息,明日还要当新郎官呢。
难得听他打趣,林晚江却笑不出来。
玉清风不舍他,而他同样不舍。
昨日他二人聊了许久,他几次想提及悔婚,奈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即便不为躲段绝尘,也应对阿乔允诺。
只因师尊早教过,男儿生来有所长,需用这力量保护柔弱女子,不可欺辱和辜负。
撇开思绪,林晚江笑道:师尊,江儿想吃桃花糕。
玉清风也笑了,自衣襟之内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林晚江。
温声道:为师一早做的,只是有些凉了。
这本就是为林晚江做的,奈何太过忙碌,把这事忘得死死的。
林晚江接过,望着那熟悉的油纸包,心内泛起暖意。
打开咬了一口,味道依旧有些苦涩,随口说着:还是新鲜的花瓣香甜。
玉清风抬眸,望向林晚江院中已凋零的凤凰树,他道:花总会谢,可打春还会开。
好在结界内的灼桃未谢,那绯红的颜色曾是他的心意,同这凤凰树一般。
但如今想起那颜色,脑中徒留一少年,大红的喜袍似火焰,燃起他心内灯长明。
林晚江不知他所想,一包糕点几口便吃完了,他笑道:
江儿下山后,也要在住所种一株桃花树,待到花开让师尊做桃花糕。
玉清风点头应着,轻轻抚着林晚江的发,他道:为师要忙了,江儿随意。
林晚江未推脱,只是笑着走进房里,始终未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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