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湖中央,忽见远处飘来花灯。
初始零星几个,渐渐汇聚万千。
少年摸着瘪瘪的钱袋,偷偷笑了笑。
今夜不是七巧,无人放花灯。
但他等不了那么久,便买了许多,又雇来店家为他点燃。
灯火昏黄,照亮水面波涛,闪烁如万千星辰。
玉清风怔怔望着,他很少下山,更未见过此景。
流转星河入他眼,温润的面庞,挂着浅笑。
少年眸间缱绻,低声问着:你可喜欢?
玉清风未答,他望着花灯,晏长安望着他。
花灯渐渐汇聚,将船只围住,斑驳光影温软心头。
玉清风抬眸,正撞上少年的双眼。
对视间,也不知为何,忽而红了眼眶。
那双眸太过清澈,灯火中央是他的身影。
心跳不断加速,撞的胸腔发痛。
只愿灯火长明,清风可安心。
脑中想起这一句,轻颤的长睫染上细碎星光。
灯火怎会长明?
湮灭之时,徒留一片黑暗。
他怎会安心?
几日之后,他便没了长安。
北冥闻说错了一句话。
天海三清虽生十二条路,但每一条皆通大路。
不行大路,如何通主峰?
情根忽长,心内钝痛,扎根越深越难拔出。
那便不拔。
抬眸望着少年,忽而靠近,吻上那抹薄唇。
少年一时愣住,双眸大睁,心如擂鼓。
耳畔传来喧嚣,缥缈不清。
眼前是万千明灯,和一双紧闭的双眸。
湖水泛起波澜,花灯似浮萍聚散,熄灭一盏又来一盏。
耳畔传来低语:若灯火长明,清风此生,不行大路。
晏长安不懂,只是将他抱住,辗转亲吻不舍离开。
另一头的二人,也坐上了游船。
魏梓琪拎起一只,放在手中晃了晃,灯火骤然熄灭。
他玩心大起,刚要拎起另一只,北冥闻急忙阻止。
这是长安买的,让它们多亮一会儿。
魏梓琪皱了皱眉,难得听一次话。
他问道:长安真的心悦师兄?
北冥闻叹了口气,眺望远处拥吻的二人,低声说着:
许是两情相悦。
魏梓琪疑惑不解:若真是这样,他们可一起走。
这样虽对不起掌门,但两情相悦本就难得。
北冥闻望着他,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嗓音愈发低沉:
清风走不了。
魏梓琪问道:为何?
北冥闻思量半晌,这才道:他的魂印与我们不同。
我们与青华莲是活契,他是死契。
若离开超过三年,他便会丧命。
魏梓琪瞪大双眼,又道:师兄从未提及!你怎会知?
北冥闻握了握拳:你我临行之际,我同掌门聊过。
他说那一战清风受了重伤,是破碎之前的青华莲,将他救回来的。
从此他的命,已和门派存亡系在了一起。
此事连清风也不知,掌门也未想过他会离开。
魏梓琪眼眶一红,颤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可有解除之法?
若他们不离开,长安还是要成亲,掌门也不会同意他们!
若像你所说,他二人真的两情相悦!那长安成亲之时,师兄定会伤心的!
不可!长安不可成亲!我回去找大师兄!让他取消这婚事!
见魏梓琪情绪激动,北冥闻急忙抱住他,轻声安抚:
会有办法的,你先别急。
掌门你劝不动,那日我也劝过,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那碎片可解活契,完整的青华莲才可解死契。
只要他二人敢走,这三年内我们也去寻碎片,定能解了这死契。
忽而叹气:也要看清风肯不肯,明日我与他谈谈。
他非性情中人,过分的理智,最是伤人。
第90章师尊饮酒
日出微光乍现,四人皆在游船上待了一夜。
魏梓琪酣睡在北冥闻怀里,将他当成了靠垫,整个人压了上去。
忽见两道身影,自湖中央落于岸旁。
晏长安喊道:北冥长老,我们回去吧!
北冥闻抬眸一笑,抱起魏梓琪稳稳落于一旁。
看了一眼玉清风,这人的眼眶竟是红的。
再看看晏长安,依旧笑的一脸傻气。
回家吧。北冥闻说罢,带着几人朝着山间疾行。
一路无话,只闻魏梓琪的鼾声,应是睡的沉了。
回到住处,北冥闻将人放在榻上,转头便去寻了玉清风。
一推门,晏长安也在,正在换床褥。
北冥闻道:长安,你先出去。
少年闻言,下意识去瞧玉清风,见他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门扉一关,隔音结界应声而起。
声响戛然而止,晏长安有些失落,刚欲离开结界却裂了一道缝隙。
隐隐察觉到魔气,应是巫卿在助他。
索性立于门旁,状似无意凝神静听。
北冥闻坐于软塌,修长的双腿交叠。
望向一旁的玉清风,开场便直白:
你心悦长安?
少年闻言心内猛跳,险些推门而入,只得克制自己。
玉清风怔愣半晌,并未表态。
北冥闻又道:若心悦,师兄护你们离开。
你们只管逍遥自在,有事师兄扛着。
玉清风眼眶一热,望向北冥闻笑了笑。
北冥长老说笑了,清风怎会心悦他?
长安只是我师侄,此生不改。
话音刚落,晏长安眸间一暗。
刚欲继续听,怎奈魔气不足,结界再次关闭。
北冥闻沉吟半晌,忽而问道:清风不悦?
未等玉清风答话,又道:被我拆穿心事,恼羞成怒?
玉清风眸间一冷,淡道:我累了。
北冥闻看了他半晌,低声道:清风本应自由,若困于方寸,只会卷起风暴。
玉清风抬眸,嗓音平稳:即便是风暴,毁我一人便好。
北冥闻不语,一股无名火蹿了起来。
他知玉清风所想,他一直觉得自己欠晏家一条命。
他不会违逆晏关山,更不会背叛山门。
但他却不为自己着想,万事皆隐忍,银牙咬碎肚里吞。
忍住火气,北冥闻冷道:你不知长安心悦你?
玉清风眸间一震,恍惚开口:长安还小,他不懂......
话未说完,再次被打断,北冥闻怒道:
是你不懂!聪慧如你,我都看得出,你怎会不知?
玉清风颤声道:因他未碰......未碰过女子,所以......
北冥闻一惊,瞬间明白玉清风何意,原他才是下头的。
忍不住出言讽刺:怎地?双修之时你不欢愉?还是他不欢愉?
玉清风缓了口气,又道:违逆阴阳,恐遭天谴。
北冥闻冷笑:只要两情相悦,男女有何区别?
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何人敢说此话指责我与阿琪,我立马拧了他脑袋!
双眸半阖,逼近玉清风,语气森寒:
只要心头磊落,苍天也得给三分薄面!
玉清风一时语塞,不断想着北冥闻的话。
他此生敬佩晏关山,其次便是北冥闻。
晏关山稳重可靠,雷霆手段撑起整座山门。
北冥闻桀骜难驯,却不惧世俗,果敢坚毅。
反观他玉清风,胆小窝囊,一事无成。
遇事只想逃,毫无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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