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女子之身竟输给了男子,皆是又羞又怒。
刀刃的脆响惊起,伴着虚弱的哀嚎。
也不知是何人拿起剪刀,猛的划破了赵姝的脸。
血腥愈发浓郁,令人彻底疯魔,激发了心内之恶!
剪刀三人轮换,越划越狠,越狠越痛快!
不消片刻,满身血痕漏出森森白骨,清秀的美人变得狰狞可怕。
一声嘶吼传来:
你不是想当女人吗?老娘成全你!!!
为首的妇人一把夺过剪刀,朝着赵姝身下猛然刺去。
刹时鲜血四溅,赵姝发出濒死的哀嚎,终于闭上了眼睛。
见这人浑身绵软,好似没了气息,三人猛然回神,吓的直往后退。
刚刚还似恶鬼附身,如今却像三只遇到恶狼的羔羊,浑身不断颤抖。
沉默半晌,一个妇人颤声道:
嫂嫂,我......我们当如何?
若......若让他们知晓,若让爹知晓,定不会轻饶我们!
语必,急忙垂下头,不敢去看躺在血泊中的赵姝。
为首的妇人思量半晌,忙道:
快......快把他弄上塌,装作被吴远弄死的,快!
说罢,颤抖的捡起红盖头,死死盖住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三人合力,颤巍巍的将赵姝弄到喜床上,又手忙脚乱的收拾房内血迹。
待清理干净满地青丝和血肉,互相搀扶脚步踉跄逃出了婚房。
幻境戛然而止,再次与现实重叠。
林晚江浑身一震,他见喜床旁,不知何时多了三具腐烂的尸体。
房内污浊熏天,阴气深重。
林晚江皱眉,却没有离开,只是扯起衣袖遮掩口鼻。
三个妇人早已死去,尸体被绳索捆绑,正垂眸跪在地上。
好似在跪死去的赵姝,又好似在跪自己犯下的罪孽。
窗外暴雪越下越大,落于房梁瓦解成霜,水珠滚落滴答作响。
似哀乐伴着祭奠的烛光。
狂风席卷,霜华落了满地,三人倒影映于墙上,随着烛火猛烈摇晃。
似一群不堪的灵魂,扭曲肮脏。
林晚江不愿再看,唯恐脏了眼睛。
刚要踏出房门,忽闻一曲小调,伴着寒风呼啸浅唱低吟......
第27章春心萌动
姝心系吴郎不敢诉衷肠,吴郎身已死那又有何妨?
画上胭脂红描上柳黛妆,挽起流云髻扶摇青丝藏。
身披红嫁衣男儿变娇娘,不为金银财只求嫁于郎......
曲调陡然上扬,夹杂哭腔:
阴阳两相隔,桥头遥相望,若有来生缘......
莫做儿郎,做娇娘......
手臂被人扯住,段绝尘看向门外,对着林晚江轻语:
是那邪祟。
林晚江皱眉,用力挣脱那手掌,继而朝门外看去。
赵姝正拖着死去的吴大宝,脚步踉跄,朝着婚房走来。
火红的盖头被暴雪打湿,斜挂在肩上,漏出一张狰狞面庞。
他眸间含泪血染红装,血泪顺着寒风滴落,坠于雪地绽放朵朵红梅。
唱词不断传来,曲调婉转,嗓音凄凉。
林晚江听着品着,也红了眼眶。
他恍惚明白赵姝为何嫁入吴家,即便男扮女装,即便是场阴阳两隔的冥婚。
正如他所说,他心甘情愿,他无怨无悔。
应是赵姝早已心悦同窗的吴远,就像曲里唱的。
不为金银财,只求嫁于郎。
他与吴远同为男子,许是不敢提及。
却在这人死后生生折断双足,只为冒充女子成为吴远名正言顺的妻。
林晚江忆起前世,恍惚间险些落下冰晶。
他与赵姝有何不同?皆是一人有心一人无意。
落花流水,两难成。
许是他违逆阴阳,不信天命,遭了天谴。
前世所受的一切,皆是惩罚。
而今生,他便长了记性。
情爱皆为烟云,天命不敢不从。
可生情欲,莫生贪念。
林晚江抬眸,下意识去看段绝尘,谁知这人也在看他。
二人对视间,眼尾皆泛着红。
林晚江一怔,忙移开视线,抬手又装作整理鬓发。
他心觉自己有病,前尘已了还有何挂念?
回去就找玉清风,让他托叶海棠寻个适龄女修。
若那姑娘是个好的,冠礼便成婚,生个孩子和和美美。
绝不可让段绝尘继续纠缠,他非圣人被缠久了就怕管不住心。
正待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忽传哭声,撕心裂肺嚎啕不止。
林晚江侧头去看,见外头的赵姝果真在哭。
他没有踏入婚房,而是把吴大宝的尸体挂在了门廊。
绯红的身影猛然坠地,蜷缩在暴雪中放声大哭。
哭声颇多凄凉,融入寒风中,渐渐飘远。
赵姝大仇已报,却再也见不到他的吴郎。
那尸首不在棺内,也不知去了何方。
林晚江心内酸涩,看了半晌,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看到墙上挂着一把红纸伞,竹制的伞柄精巧异常。
林晚江抬手摘下,忽然迈出了房门。
段绝尘皱眉,一把扯住这人衣袖。
林晚江回眸,冷眼瞧他:放手。
二人对视半晌,段绝尘侧眸,神情阴郁晦涩难懂。
他低语:恐有危险。
他冷笑:你更危险。
话音刚落,林晚江迈出房门,手持一把红伞,撑开递给赵姝。
给你。
一声轻语浅浅淡淡,赵姝抬眸,刚要目露凶光却怔了半晌。
他见一白衣公子翩然而至,手持红伞递于他身前。
三千墨发随风轻摆,公子肩头落雪,长睫染霜。
一双桃花眸寡淡清冷,生的雌雄莫辨,举世无双。
还不接着?
又一声轻语,公子忽而浅笑。
朱唇上扬,眸间寒霜瓦解,徒留三月暖阳。
他好似看到了吴远,那少年在苍茫雪夜,也是这般笑着递给他这把伞。
抬眸可见月光,少年眸间映满星辰,还有他的脸。
春心萌动少年时,一眼误终生。
赵姝抬手,缓缓去接那柄红纸伞。
血泪不断滴落,溅于雪地绯红润湿林晚江的衣摆。
指尖轻触伞柄,赵姝浑身一震。
他闻得一声嘶吼:
道长,快杀了他!他刚刚杀了我大儿!!!
吴善踉跄跑来,面上老泪纵横。
他断了一条胳膊,褴褛皆被鲜血浸透,关节处露着森森白骨。
听到这声音,赵姝神情大变,刹时目露凶光。
耳畔闻得铮鸣,赵姝手握金剪刀,猛然朝着林晚江刺去。
林晚江眸间一震,长生欲要出鞘。
师兄!
段绝尘忽然上前,长情一出剪刀落地,他扯住林晚江瞬间退了几步。
赵姝一击未中,眸间赤红一片,瞧着怒到了极点。
他猛的伸出五指,漏出尖利的指甲,飞身朝着吴善而去。
林晚江刚要上前,却忽而停住脚步。
这般纵容子嗣,怎会是个好东西?
段绝尘不语,冷眼瞧着这一切,林晚江不出手他也懒得搭理。
不过一条人命,非亲非故与他何干?
吴善面色惨白猛的坐到地上,望着朝他而来的赵姝,眸间满是恐慌。
尖利的指甲,眼看便要穿透胸膛挖出心脏。
吴善忽而闭眼,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狂风呼啸一如厉鬼嚎啕,死前丧钟又为何人敲响?
一声低吼,忽然自远处而来。
不......不要!不要再杀人了!
嗓音干涩,沙哑如久旱大漠之沙。
赵姝浑身一震,指尖猛的停下。
两行血泪潸然,似奔涌熔岩寻到出路,自心头迸发。
赵姝缓缓转身,脖颈歪曲神情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