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一个是在亮如白昼的训练室里跳舞,一个是梦幻紫般的蓝楹花树下打鼓。
相同的是,他们都叫云弄眠,只不过一个二十岁,一个二十二岁。
要说还有什么相同的
那应该就是
他们都牵动着同一个少年的心。
一个沉迷于舞蹈,另一个堕溺与欣赏。
可灯却不想如他们的意,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下一刻,通明的灯光霎时间就熄灭。
一片黑暗中,厉青瓷听到的是人身体与地板碰撞发出来的一声响。
他想起初次公演舞台预备通道里的情景,有些慌张的跑进训练室里。
灯光黑暗,他也适应了许久,才能堪堪能借着室外的灯光隐隐约约地看见正坐在地上揉着腿的人影。
云弄眠察觉到有人进来,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谁?
语气中是道不尽的严肃与冷漠。
是我,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
厉青瓷之所以没有回答名字,就是赌云弄眠对自己的声音很熟悉。
当然,他赌对了。
那个令云弄眠夜夜魂牵梦萦的声音,他怎么可能忘记。
没什么,就是脚扭了
厉青瓷缓缓地移了过去,握住了云弄眠的脚踝,轻轻地揉了起来。
云弄眠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刚才厉青瓷的靠近。
等到脚踝被握住的触感传来,他才紧张的一缩。
你...你干什么?
厉青瓷并不作答只是继续给他轻轻揉着。最后答非所问,反问了一句。
你看不见,对吗?
云弄眠撑着地板的手指不自然的缩紧,就仿佛被人戳穿了什么秘密的心虚。
这..这么黑,当然看不见
厉青瓷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呼出,带着浓厚的鼻音的道,为什么要骗我呢?。
云弄眠偏过头去,眼神无法聚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就是很痛。
只要稍微黑一点你就看不见对吗?就像...失明一样
云弄眠没有说话,因为他无法反驳,这都是实话。
他的沉默是厉青瓷永远的痛,是他心中最大的那根刺。
就像曾经,他情绪激动,满是愤怒一遍一遍的问对方为什么一样,他没有得到一句回答,只有短暂沉默后的一句抱歉。
听你亲口承认一件事....可真难。
云弄眠看不见,厉青瓷早已满眼泪水,离潮溃就只剩一线。
抱...唔
抱歉两个字都还没说全,云弄眠的唇就被堵住。隔了良久厉青瓷才松开他。
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听那两个字。
我....夜视力衰竭,所以只要没有灯光,就会像失明一样,所以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听他亲口说出来,厉青瓷心里却也没有好受一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云弄眠失焦的眼睛,有点激动。
对啊,夜视力衰竭,但以前厉青瓷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每次做的时候都是关了灯的,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厉青瓷自己在黑暗中还是可以稍微看见的。怪不得,怪不得那个时候云弄眠每次都会无助的叫他的名字,直到他一遍一遍的告诉他自己在。
他以为是因为疼,但现在他知道了......不仅如此,再这样推下去
一个夜视力衰竭的人愿意跟你在黑暗中一起沉沦,愿意打着一盏小电筒去那么黑的林子里找你,愿意为了哄你开心陪你去黑的不能再黑的鬼屋,愿意......
这难道还不能叫喜欢,不能叫爱?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说完厉青瓷并没有给云弄眠拒绝的机会,二话不说的就来了个公主抱。
看不见又很突然的云弄眠自然只能慌慌张张的找一个可以抓住的支点,于是就把手勾在了厉青瓷的脖子上。
黑暗中看不见,云弄眠只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肯定很红,整个人的耳后根都烧起来了一般。
他不理解厉青瓷为什么突然变得......嗯,有点主动??
就因为自己说了自己眼睛有毛病?
一脸疑惑的云弄眠被一脸激动的厉青瓷抱着,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去了医务室。
这似乎也宣示着,一颗炙热的心即将再次着陆在一片寒冰的雪地里。
不知道这次是雪被融化,还是心再次被冰封。
一楼的训练室里,诺亭江跳着跳着就被胃疼得直不起腰,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坐在一个角落。
把回来训练室来取乐谱的任棠溪吓了一跳。
诺亭江整个人的嘴唇泛白,脸色更别说有多难看了。
任棠溪走过去蹲下来,有些关切的问了问。
诺亭江却只是倔强的摇了摇头。
确实,这本来也不是他第一次痛成这样了。
看他这模样肯定是走不了路的,任棠溪想了想,还是出了门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诺亭江也没想到他还会去而折返,接过水杯的那一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谢谢
他话音刚落灯就熄了,任棠溪有点不悦的皱了皱眉。
黑暗中两个少年坐在一块,一个局促不安,一个面如死灰。
怎么还带停电的,你好点了吗?
黑暗中,诺亭江点了点头,惨淡的一笑。
好点了
要不我还是给你拿点药去吧,你这样也不行的啊....,说着任棠溪便准备起身,却被诺亭江扯了回来,即使他现在不舒服,他的力气依旧很大,是平时训练的结果。
任棠溪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自己被拉着的手踝。
诺亭江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
不用了....其实比起胃疼,我好像更怕黑,说完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任棠溪借着微弱的光盯着他的笑看了许久,那种笑,他很熟悉,坚强中又带着脆弱,就像是被强风吹拂的劲草,为了消亡而死死的、掘强的抓住泥土一般。
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鬼使神差的开口,说了一句好,然后就又坐回了原处。
你的水,很有效,诺亭江的语气里都满是感激。
其实比起喝了热水胃上疼痛的缓解,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安慰。
以前在公司训练的时候也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因为他的名气不高,又没什么背景,外加上他还被冷藏过,所以以前公司那些人根本没有几个会关注他,更别说照顾他了。
他以前就想,说不定哪天被痛死在了训练室都没有人知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照顾,哪怕是一杯简单的温水而已。
什么有效啊,普普通通一杯水,任棠溪笑着朝他说着。
他对诺亭江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对方很强,不光是在身体素质还是实力上,一看就是很具有攻击性的那种。
更何况诺亭江现在把头发都剪成了寸头,荷尔蒙的气息更加爆棚。
你好像会弹钢琴对吧?,诺亭江喝了一口水,转头问着。
任棠溪有点惊讶,他本来以为对方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在训练室看见的,弹的真好,有机会教教我呗
任棠溪突然的鼻酸,然后缓了一下情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展示钢琴呢.....,他说着不由得低下了头。
他之所以爱好钢琴其实是因为他那被家里人骂是离经叛道的舅舅,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父母都是高干子弟,家庭氛围也就格外严肃,他童年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年他舅舅回来的时候教他弹钢琴、给他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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