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赏花宴上,郑琴心一曲古琴,二皇子惊为天人,两人琴意相通,继后看二人郎才女貌,也觉得是天作之合,就给赐了婚。
末了还说三皇子、四皇子还有老七都大了,婚事也要相看起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老二的婚事你不要管。
皇上,继后这一声拿捏分寸感十足,既不过分娇俏,又不像旁人那样满怀惶恐,反倒更像寻常人家夫妻相称。今日朝中适龄的女儿基本都来了,臣妾打眼一瞅啊,能配得上二皇子的没几个。倒不是臣妾自夸,琴心这丫头啊,打小就爱看书,学问好,有见地,知进退。
开隆帝收起了眼中最后一丝笑意,哦,是吗。开隆帝放下折子,端起茶碗听你一说的确不可多得。这个琴心是你哥哥家的?
是臣妾兄长的嫡长女。
你哥哥现在是崇山书院的祭酒?
哥哥醉心传道受业解惑,教出来的女儿更是万中无一啊。
好一个万中无一。开隆帝冷笑着看了一眼继后有女百家求,你那侄女出色,想必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名门淑女了吧。书院祭酒之女,看似清贵实则朝中毫无根基。所谓桃李满天下,其实都是郑氏门生。确实当得起万中无一了。
那可不是,近日里各家夫人也都来了,臣妾要是说的晚了,只怕这么好的儿媳人选就让别人相中了。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留给咱们老七?开隆帝吹了吹茶表姐弟,倒也相得。
这长兄未娶,弟弟不好争先啊。
你是当众赐婚的么?
是啊,二皇子天潢贵胄,当得起这份体面。
知道了,开隆帝放下茶碗,回头跟宋廉说去,库房,找一副如意,要玉的。不,金镶玉的,给郑家赐下去。
臣妾代二皇子和未来的二皇子妃谢皇上隆恩。
嗯。没事你就回去吧。戴这么多东西怪沉的。
继后闻言马上告退,走到门口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才说哦,对了,皇上,刚才席间王家三娘不慎跌落湖中,安国公长子顾锋将人救起。只是水下救人,难免衣衫不整、肌肤相亲,为了女儿家闺誉着想,顾锋向臣妾求了个恩典,把王三娘赐婚给他做了正妻。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顾锋也不小了,顾銛的孩子都满地跑了,长兄还未娶。这本来应该是成安的事儿,臣妾越俎代庖了。不过这个王三娘,虽然是旁支庶女,可顾锋也只是庶长子罢了,身份上倒也合适。
什么?开隆帝一愣,饱经风霜的眼眸泛着冰冷的光在继后脸上剐了好几遭。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继后离开,宋廉默不作声地开窗通风。等殿内脂粉气消散了些,赶紧张罗着摆膳。
开隆帝看着一桌早已凉了的山珍海味,挥了挥袖子。撤了吧,恶心。
宋廉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躬身应诺。正轻手轻脚地叫人来收拾,二皇子带着林致远来了。
不是有宴么?大中午的来我这里干什么?
父皇万安。二皇子带着林致远坐下,匆匆见礼,紧着说话父皇,方才席间有些事情。儿臣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先告诉父皇。
我已经知道了。开隆帝阻止了宋廉,让二皇子跟林致远坐在自己身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哼!想当皇长子的王妃,好大的心思,只怕她没那个命。
宋廉赶忙添了两副碗筷,又吩咐人按照二皇子跟驸马的口味紧着做了两个菜。
谢父皇。
老二啊,一个老虎就算是打盹,也不能让人过来捋了虎须。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二皇子小声说。
嗯?说来听听。
二皇子先是说了林相家里凭空出现的林二小姐,开隆帝愣了一下,便说一个女子,你若是觉得蹊跷,大可找人查。
蹊跷之处在于查了的结果。
这事就得林致远说了。他磕磕绊绊地说了自己的身世,见皇上没有丝毫不悦,大概也猜到皇上早就知道,自然也不会办自己这个欺君之罪了,至少现在不会。心定下来些,就说到这个林二小姐。
林相的弟弟没有这么个女儿?开隆帝小声重复。
二皇子跟着分析,既然是养女,就无所谓生身父母,照理说说实话也无不可,为什么要编?为什么要带她上宫宴?为什么这个林二小姐要说何络罗国六王子的故事?
什么故事?
二皇子便又吧赵寻跟香二十五钱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说了一遍,开隆帝听了很下饭,比平时多吃了半碗。宋廉简直高兴地要哭了。
这是她编的吧,还有鼻子有眼的。现在的这些个闺阁小姐,整日里看那些话本子,满脑子故事。不过外使来访,说这些,这个林二小姐太不妥当了。
这应该是赵寻自己说的。
开隆帝眼光一下子锐利起来怎么说?
二皇子又说,前些日子他们偶然得知何络罗国六王子来永安京,其实是要查访一对父子。然后把安韶华告诉他的、他们自己查到的、包括他们已经做了的事情,摘出三皇子去,剩下的全都跟开隆帝说了。
开隆帝听了,过了半晌,小声问宋廉何络罗国太傅,是不是跟刘捡有些个交情?
宋廉躬身称是,却没有再说。开隆帝说让元一来,他应该清楚。
等待的时候,开隆帝招呼儿子女婿多吃些。二皇子这才猛然想起方才父皇说到继后赐婚时说的那句话,抬头欲语,又抿了抿嘴,终还是低头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第99章横祸
是夜,明月当空,虽比不上白日,却也看得清楚。只是闷热。
一行人身着夜行衣,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涌进一个巷子里。为首的男人穿一身长衫,不是别人,正是跟安韶光打听抄书人的那个何络罗国使臣。此人名字很长,但六王子私下里总是叫他阿若。阿若换下了常穿的何络罗国服饰,穿上大祐人的衣服,戴了个玉冠,收敛了刻意夸张的动作,阿若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大祐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看起来有功夫傍身,膀大腰圆却脚步轻盈,看起来十分轻松地提溜着一个腿脚不大利索的人,连拉带拽地在前面带路。阿若带着一帮手下紧随其后,一路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看见。
拐过一个弯,面前是一株梨树。不知道什么原因,梨树断了一枝,一头挂在树上,另一头耷拉到了地上。阿若见此情景脚步一顿,示意身边的人上去看。那人去看了之后,在阿若耳边说了几句。阿若低头思考了一下,用下巴点了一下被手下拖着的人。
那人被推到梨树旁边一户人家门前,腰后抵了一把刀,腿都软了,扒在门上还直往下出溜,眼泪混着血糊了一脸,看不出个摸样。咣咣咣咣咣一声连着一声紧着砸门云咳咳云石大叔,云墨!举人老爷!这一出声就听出来,原来这人是当时欺负云墨的混混中的一个。
那个混混声音也抖得厉害,冷不丁一开口还喊破了嗓子。阿若看这样,只怕要惊扰了邻居。于是打了个手势,一个手下上前捂住那个混混的嘴,把人拖走了。角落传来几声闷哼,无人回头。众人□□的□□,撬门的撬门,很快都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片狼藉,所有的门都半开着像是准备好的陷阱,每间屋子里都黑黢黢地仿佛藏着鬼魅。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倒着,凌乱到无处下脚。院子边上有一口井,辘轳倒在一边,水桶裂成两半,绳子乱糟糟地扔在当地。好些书散落在地上,惨白的纸撒了一地映着盈盈月光泛起一阵青光,好像地上凭空出了一层鬼火。
大人一个手下走上前,轻声禀告大人,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