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危险,也意味着绝对的自由。
不过,那个地方,似乎也是现在的他的最后选择了。
桑洱捂着嘴,咳了几声:那里太远了你等我好一点,就送你过去。
两人在夕阳下,望着彼此。屋中没有点灯,忽然,他们同时开了口:你
迟宵停了下来:你先说吧。
桑洱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你也知道,我是白蜂巢的员工。我听说你走之前,杀掉了很多实验动物,为什么啊?
迟宵的睫轻轻扑扇了下,平静地说:在那个地方,逃不出去的实验品,都会死得很痛苦。既然难逃一死,不如,我来送它们一个解脱。
他这套逻辑,乍听残酷,但见识过白蜂巢内部手段的桑洱,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她呐呐地点了点头,说:我没问题了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迟宵定定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桑洱烧得脑子昏昏的,也没多想,就道:因为逃不出去的实验品,都会死得很痛苦。
说完了,桑洱忽然有点懊恼,虽然自己想表明的也是那个意思,但直接照搬了他的话,感觉有点傻气,词汇量很缺乏的样子。
迟宵略一扬眉,忽然,挑了一下嘴角。
在实验室里的时候,他也笑过。但这是第一次,桑洱看到了他脸上出现揶揄的神色。
桑洱觉得有点丢脸,急忙找补:反正,你懂我是什么意思的,对吧?
我知道。迟宵笑着点头,望了她片刻,忽然,轻声道:谢谢。
这句谢谢,倒是比第一天他怀疑她有所图谋的时候,要真诚多了。
桑洱心里泛起了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嗯了一声。她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但是,又衷心地希望,他可以获得自由。
在这座废铁都市里,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就是能源车,优点是灵活快速,很适合穿行在长街窄巷。桑洱附身的原主就有这样的座驾,但是,它必须用主人的虹膜来启动。
听说最近的搜查越来越严,白蜂巢的眼线和监控又无处不在。桑洱也有点儿不安,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起个大早,送迟宵离开这里。
不知是否因为思虑重,到半夜,她竟然又迷迷糊糊地烧了起来,还蜷成了一团,说起了梦话:妈妈,爸爸
迟宵坐在床边,正支着头,在记着附近的地图走向。听见了这声含含糊糊的喃喃,一怔之后,转向了她。
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那么长时间,这天晚上,桑洱久违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站在爸爸妈妈中间,挽着他们的手臂在往前走。可慢慢地,她开始原地踏步,爸爸妈妈边说边笑,越走越远,她哭着喊他们的名字,爸爸妈妈却没回头看她一眼。
分不清真实还是梦境,眼泪随着情绪释放了出来。朦胧间,好像有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发上,温柔地摸了摸,好像在摸兔子。感受到了一点安慰,梦魇慢慢散了。
迟宵收回了手,望着自己的掌心,出了会神。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得近乎难以捕捉的咯吱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迟宵快步走到门边,从猫眼的方向,撩开了一寸窗帘,往下看去。
潮湿阴暗的冷巷,一道铁质楼梯,靠墙钉立。扶手被雨淋多了,生了锈,再轻的力气踩上去,也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是几个穿着白蜂巢守卫的全套制服、手握电枪的男人。
迟宵神情一变,捏紧了指骨。
居然已经搜查到这里了?这是突击搜查,还是
他瞥了一眼床上那正在安睡、对这逼近的连坐危险还一无所知的少女,终于,下了决心,从阳台的方向,翻了下去。
.
翌日,桑洱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升到中空了,早已超过了出发时间。
怎么迟宵不叫醒她?
桑洱的眼角还有点肿,懵了一下,爬起身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压根没人。
迟宵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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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躲进了她家,迟宵就没有出过一次门。桑洱心中惴惴,眼皮总莫名地跳动,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下午,仍不见对方现身,桑洱坐不下去了,赶去了白蜂巢。
当她走入白塔的办公区,看见众人都带着轻松的表情,在议论失踪的实验品时,心脏就直往下沉。
不要千万不要是
后方传来了安妮惊讶的声音:咦,桑洱,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不是生病了么?
桑洱一僵,转过了身:安妮,我听到他们在议论,那个失踪的实验品抓回来了吗?
安妮手里拿着一盒酸奶,喝了一口,点头:抓了。
桑洱暗暗地捏紧了手指:怎么抓的啊?
安妮想了想:听说是守卫那边重新检查监控画面,找到线报,说EA001最后在城北龙窟旁边的平民区出没,昨天凌晨就过去搜了。本想着还得挨家挨户地找,结果,在外面抓到了也不想想,光靠他一个,怎么可能躲过天罗地网?不过,抓到他的地方离龙窟已经挺远了,要是他走运一点,说不定就跑掉了。
昨天凌晨?
难道迟宵是察觉到了搜查的动静,不想连累她,所以自己走的吗?
那,杨教授会怎么处置他?他这么贵的实验品,应该不会
再贵的实验品,如果不受控制,又过度聪明,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安妮将酸奶盒捏扁了,扔进了垃圾桶,摇了摇头:而且,他还成功逃了出去。这种事谁还想要下一次
你的意思是,他会被销毁?
那我就不能肯定了。安妮发现桑洱脸色有点难看,显然误解了对方的担忧,还主动安慰道:别担心,你不会失业的。这个实验品没了,还会有下一个啊。
桑洱机械地一点头。
虽然她知道,他就在这栋大楼里的某一个角落。不过再见到他,已经是几日后的事了。
隔着笼子,桑洱再次看见了迟宵。
少年身子虚弱,蜷卧在了笼子的一角,一动不动。
他的这次逃离,属于非常严重的行为。白蜂巢果然不打算留着他了。但在彻底销毁他之前,白蜂巢好像还打算对他物尽其用。
我就说嘛。安妮将处理结果一说,抱着臂,摇了摇头:和我猜的差不多,希望下个实验品安分一点吧。
看见桑洱想靠近,安妮忙拉住了她:你别过去,他昨晚被送进实验室,又进行了一次大脑清洗。下来以后又是抽搐又是狂叫的,攻击性强得很。
按照理论,在短时间内,正常人的大脑是经不起那么密集的处理的,但反正EA001也要销毁了,杨教授说,就不用心疼了,研究透彻了再说。
桑洱沉默着。
当天深夜,她一个人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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