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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阅读-笔趣阁无删减-云上浅酌(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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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就等到了四十九天后。

那日,裴渡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从白天到黑夜,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耐心地等着床上的人睁开眼。

但所谓的假死复活,本就是毫无根据的推论。

枯坐到了翌日天明,他期盼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裴渡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猛地起身,双腿已经麻了,可他不管,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翻来覆去、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把日期又数了一遍。

没有错。

四十九天已经过了。

秦桑栀没有假死。她就是死了,早就死透了。

一天一夜,枯坐至今,一无所获。裴渡饿得恼火,就提着一个木桶,去溪边捉鱼。

这些日子,他的胃口一直不太好,不管吃什么,舌头都淡淡的。本该多放点盐,但裴渡却诡异地保持了以前和她一起捉鱼时的习惯以前是因为没盐,不得不吃没滋没味的鱼。如今是什么都有了,也要刻意守着过去的习惯。

一月,泸曲附近已经下起了雪,应该快过年了。

荒郊的河流也结了一层薄冰,鱼在底下游得很慢。裴渡孤零零地坐在河边,生了一个火堆烤鱼,看见鱼皮已经烧得金黄金黄,渐渐心情又好起来了,保持着笑容。

吃着吃着,他的目光又习惯性地掠向了对面的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仿佛被什么刺到了眼,裴渡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望向对岸,发现那边今天多了个雪人。

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村子的小孩来堆过雪人。这雪人由两团一样大的雪组成,坑坑洼洼,堆得特别丑。脸上的眼鼻唇是几块黑色石头。两侧手的地方各插了一根树枝。树枝上的末端还滑稽地穿了一个红包封袋。

裴渡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小金虎和玉坠。

看来是真的快过年了,连个破雪人也有红包收。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可慢慢地,这道笑容就是一凝。

突然想到,这么丑这么好笑的雪人,秦桑栀已经看不到了。

如果她在这里的话,会说些什么呢?会一起乐呵呵地笑,还是拉着他,也在旁边堆一个雪人?

还有现在烤着的这种没滋没味的大白鱼。还有夏天时,他们一起去溪边泡的那些肉红红、多汁又香脆的甜西瓜,在村镇里沽的酒,她再也尝不到了。

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大时大节,也不会有她了。

裴渡轻微地抖了抖,狼狈又有些凶狠地低下头,大口咬着烤鱼,仿佛满不在乎。

吃得太急,有点想吐。

但再也不会有一只手拍他的背,让他慢点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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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裴渡又情不自禁地拿出了那个青铜沙漏,放了点血。

但没有等到幻境降临,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是迟来的幻境还是别的什么,慢慢地,裴渡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夜空夹在冷巷里的一线狭窄的天。灯火与人声,都那么地遥远。

辨认了好半晌,裴渡才发现,这里是自己第一次遇见秦桑栀的地方。

那时候,他正在被秦家的人搜捕,从青楼翻了出来,倒在了空无一人的长巷里。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秦桑栀蹲在自己面前。

这是和她有关的幻境。

裴渡模糊地想,竟有了几分舒心。

只是,按照先前的例子,幻境应该与现实完全一样。为什么他都睁开眼了,却没有看到秦桑栀?

也许她迟到了。

裴渡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挪动半寸,老实地等着她出现。

但等啊等,一直等到了他浑身都疼了,疼得快死了,抻直了脖子,不断着急地往巷子外面张望,她也一直没出现。

也许是对他失望了,也后悔捡他回家了。这次,秦桑栀不来了。

裴渡浑身发冷,如坠冰窟。一种深切的恐惧,如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如果这天夜晚秦桑栀没有出现,那就代表着他们从来没有相遇过。连他偷来的那三年多的时光,都是假的。

条件反射地,裴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什么都摸不到。

他凶狠地一咬牙,按捺着心底的恐惧和委屈,撑着地,硬是爬了起来。

这个幻境肯定是出了错!

没关系,他知道秦桑栀住在哪里。她不来的话,换成他去找她也是一样的。

她心肠很软的。倒在她前面,他就不信她会不管自己。

幻境终究对他仁慈了一次,裴渡才一坐起,眩晕了一下,就发现周围的景象又变了。变为了他躺在床上,置身于熟悉的房间里正是过去那三年多,他在秦府所住的房间。

床边坐了一道轮廓模糊的身影,牵着他的手,低头望他,仿佛有些无奈,轻叹一声: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的手是温暖的,语气也一如往昔,比任何一次都真实。

仿佛中间什么坏事都没发生过。他们依然住在泸曲的家中。秦桑栀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如今回来了。在她叫醒他前,他正在做噩梦,噩梦里的秦桑栀没有来接他回家。

裴渡眨了眨眼,有点懵然地望着她。突然,往前一挪,抱住了她的腰。

她没有反抗,握住他的手,给他把脉,低声说:奇怪,你的病应该已经好了呀。怎么脸色还这么难看?

不知道。裴渡收紧了手臂,声音闷闷的,非常不讲理地说:肯定是因为你。

被他抱着的人没说话。

裴渡也沉默了一下,忽然低落地说:我的玉坠和小金虎都不见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不见了也没办法呀。有些东西,只会给你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

这句温柔又透露出无尽残酷的话,终于刺破了梦境。

裴渡在破旧的客栈里醒来。

才发现,他怀中的沙漏,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启动过。

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中梦而已。

梦醒,就一切成空了。

裴渡唇颊泛青,按住了胸口。那种绵延数月的疼痛和绝望,在这一刹那,突然以数倍之烈涌来,令他痛不欲生。

刀子刚捅进身体的时候,还能谈笑自若,丝毫不觉得疼。

敞着血糊糊的伤口,一直活着。

直到刀子抽走了很久以后,那迟钝了很久的痛意,终于在这时,后知后觉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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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寂寥的冬天,几人欢喜几人愁。悲欢悔恨,贪嗔痴怨,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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